娄琴一怔,淡淡一笑,说:“长大了。”
我怕我在与娄琴说下去,就真的忍不住要哭出来了。我连忙扭过头去,对着赵构说:“皇上!我想求你一件事。”
赵构若无其事地放下笔,他面上云淡风轻,似乎并没有把我当回事。他说:“先说来听听。”
我说:“我想求你放一个人。她现在应当还在大理寺的监牢中。”
“应当?”赵构不屑地一笑,说,“你求朕之前,应当先把事情弄清楚。”
我说:“我来不及去找,我也没有能力去大理寺的监牢。”
赵构说:“你告诉朕,你所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我说:“她叫小月。”
“小月!”娄琴惊道,“她怎么了?她为什么会在大理寺的监牢之中?”
我说:“两个月之前,她刺杀秦桧......”
“啪!”
我话一出口,赵构浑身一颤,手臂碰到桌案上的镇纸,镇纸跌落在地上,摔成两段。
慌乱转瞬而逝,赵构又重新恢复了镇定,只是他的表情看起来比方才阴沉了许多。他说:“你可知刺杀当朝丞相乃是死罪!”
我说:“我知道。可是......你是皇上!”
赵构表情更加阴沉,他冷冷地说:“就因为朕是皇上,就不能容纳反贼。”
我说:“她不是反贼,她只是......”
赵构从一大摞奏章中抽出一册,缓缓展开,说:“肖迎儒暗中资助双刀门,与管天下沆瀣一气,为他培植势力。谋反......乃十恶不赦之重罪!”
我急忙解释:“他并不知情,小月更不知情。”
娄琴也帮我解释:“小月那女子我曾经见过,也颇为熟悉,她心在江湖不在朝野,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野心。”
赵构蹙起眉看着娄琴,声音却很柔和:“你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原委,还是不要管了。”
这一句仿佛是激怒了娄琴,她哼了一声,说:“我便是非要管不可,你只告诉我,是放还是不放?”
赵构缓缓合上奏章,手一挥,将奏折扔到我的跟前,说:“你看看吧。这件事又其实我能做主的?”
娄琴抢在我跟前,把奏折捡了起来,她捧着手心,读了一遍,忽地眉头一皱,似是发现了哪里不对,把奏折翻来覆去找了半晌,问:“你未曾批复?”
赵构看了我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长叹了一声,说:“先斩后奏,又有什么好批复的?”
娄琴的手捶了下去,我莫名感觉一阵凉意。
我看得出,在我眼前的两个人四目相对的瞬间迸发出的皆是深沉的无奈。但我仍旧不肯死心,我跪在地上,像敬拜神灵一样地向赵构磕头,我求他:“你放了小月吧,就看着我曾帮你的份上......”
“住口!”赵构慌乱地起身,他冲我眨了眨眼,说,“朕,朕何时被你帮过。你不要胡言乱语。”说罢,他又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看了一眼娄琴,心中明亮,更加坚定地大声说:“当初在临安城外风竹镇......”
“朕,朕决定试一试!”赵构急忙打断我,脸上的慌乱之色更盛。
娄琴眯着眼看着赵构,质问:“你心里到底有什么鬼?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冷笑一声。看了娄琴真的就是他胸口的软肋。
赵构嬉笑着走到娄琴跟前,搂住她的肩膀,笑道:“我怎么会瞒你呢。我在你面前已毫无保留了。”
娄琴瞥了他一眼,说:“懒得问你。”她又转身将我扶了起来,说:“小月的事你不要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重重点头。心中想起小月,又是一阵极深的内疚。但如今除了等,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期盼着小月能够平安回来,到那时我便带她离开,永远离开这些是非纷扰。
对!远离这些是非纷扰!
我对赵构说:“这个武林盟主,我不要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赵构脸上突现愠色,他死死地盯着我,目光如刀,那是一双要杀人的眼睛。我心中一凛,却仍旧笃定地一字一字地说:“这个武林盟主,我不要了!”
赵构脸颊抽搐两下,他重重地说:“朕不准!”
我心中主意已定,有生以来从未如此坚持。他准与不准,又岂是我在乎的事?
我说:“我做不了武林盟主。我已经给这个江湖带来了太多的灾难。”
赵构背过身去,沉吟了片刻,轻声说道:“琴儿,你能让我和他单独谈谈吗?”
娄琴眉头一皱,我看得出她脸上的担忧,她嘴刚刚张开,却未发一声又缓缓闭上了。我想问她怎么了?她缓缓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出了勤政殿。
偌大的宫殿里,寂静无声。
我看着赵构的背影,莫名感觉到一阵恐惧。
他是执掌天下的皇上。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象征着他富有四海,集生杀大权于一身的至高无上的权威。
“你可知道,朕为何要你做这个武林盟主?”赵构声音低沉而有力,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震慑感。
我说:“不知道。”
赵构叹了口气,这口气悠长而轻缓,透出帝王的无奈。
他为何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