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桌子相对着可以坐八个人,空间虽然不富余,但也并显得拥挤。
吃饭用的餐具,是傅玉衡斥巨资购来的铁木雕刻而成的,就是后世餐盘的样式,三个小格子是用来放菜的,一个大格子是放主食的。
至于汤碗,则是普通的陶碗。
总而言之,食堂里的饭菜,主打的就是干净卫生和营养管饱,美味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餐厅的中央是一条比较宽的过道,左右都是桌椅。
傅玉衡注意到,男孩子大部分都是在左边吃饭,女孩子数量少,都是在右边。
还有一部分男孩子是坐在右边,但和女孩子隔了两排桌子的距离。
而这两排桌子,恰巧被两男两女四位老师占据了。
因着有老师在侧,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吃饭。傅玉衡一行人进来时动作虽轻,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十分明显了。
几乎是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们。
四位先生直接起身了,有机灵的孩子见先生起来了,也跟着放下筷子起来了。
但更多的却是呆坐着,或者是好奇地张望。
傅玉衡忙道:“诸位不必多礼,都坐下吃饭吧。我们夫妻也是来混饭的。”
赵管事已经去了食堂窗口处,帮两人端了两份饭菜。
傅玉衡道:“就放在几位先生身旁吧。”
于是,赵管事就吧两个餐盘,分别放在了两张桌子上。
然后,夫妻二人就分别在男女老师身旁坐下了。
两个男先生一个姓赵,叫赵之栋;一个姓徐,单名一个‘涉’字。
这两位都是林如海推荐,傅玉衡亲自请回来的,人品都很过硬。
别的不说,至少他们不会认为女子读书无用。
得知傅玉衡是免费供这些孩子读书,两位先生对他的行为都很钦佩,教导这些孩子时也格外用心。
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些孩子得到读书的机会,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不过,因为这个年代流行“严师出高徒”的论调,所以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可就苦了。
只要敢调皮不学好,左手就要跟老师的戒尺来一场一对一的亲密接触。
两位先生都是戒尺用老的,可太知道怎么打不会伤到手上筋骨了。
每次都将那些不学好的学生打得手肿成馒头,偏偏他们回去告家长,非但不会得到维护,还会再收获一顿竹笋炒肉。
好在成效也是明显的,至少这些孩子小半年下来,都已经能读会写三五百字了。
这些字都是常用字,读书自然还差点火候,但日常的信件却也基本能应付了。
那些家长们可高兴坏了,没少吩咐自己孩子给亲戚写信,名为联络问候,实际上就是炫耀,红果果的炫耀。
在四个先生心中,傅玉衡两口子都是品性端正的好人。
因此,纵然他们身份尊贵,四位先生对他们也只有尊重,并无惧怕之意。
大家都安静的吃饭,傅玉衡和徒南薰来了之后,也没搞特殊。
虽然徒南薰不太能吃得惯这些饭菜,但她看了看在坐的孩子,还是咬牙把自己餐盘里的吃完了。
——不能给孩子们起坏头。
然后她一抬头,便看见坐在她对面的傅玉衡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她下意识露出笑容,颇有几分得意洋洋。傅玉衡也跟着笑,两人就跟二傻子似的。
跟他们同桌而坐的四个先生相互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刚好的饭菜量,今日却突然觉得有点撑了。
吃完了饭之后,老师们组织学生排队,把餐具放到固定的筐里,自然有请来的校工专门刷洗,然后再放进蒸笼里高温消毒。
如此一来,学校里每日的柴火消耗量就比较大。
这些木材都是找周围的村民买的,倒是又给村民们添了一个来钱的门路。
从食堂里出去之后,老师们便安排班长带着学生们,顺着固定的林荫道散步消食。
一刻钟之后,所有学生统一返回教室,趴在桌子上午休两刻钟,才会开始下午的课程。
也就是趁着这个时间,傅玉衡跟着几位老师去了办公室,了解了一番学生们的近况。
赵之栋叹气道:“学生们的天分都是天注定的,那些天分不好还肯刻苦的也就罢了。
天分不好,自己还不肯认真学,连带着还要打扰别人学习的,实在是令人头疼。”
他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父母咬牙供他读书。奈何他天分不足,考了多年也没考中举人。
等到三十二岁的时候,赵之栋终于劝服了父母,不再执着于读书,而是出来坐馆教学。
因着他只有秀才的功名,能教的也就是些蒙童。
除了大户人家,蒙童入学不可能一个孩子请一个老师。往往是几家联合,甚至是一个村子联合,请一个先生坐馆。
刚入学的孩子大多是五六岁,就算有大些的也就八_九岁,正是人嫌狗憎的年岁,很少有定性的。
做蒙师不但要教他们读书,还要教他们端正学习的态度,自然无比劳累。
偏偏收入却比不上那些教人考举人考进士的。每年教一堆小屁孩儿,收入也只能够全家糊口而已。
如今好不容易找来这么一个肯出高价的,又是个愿意免费资助穷苦孩子读书的贤人,赵先生自然拿出了十二分心力。
只是,他思及自身,难免考虑的更全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