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件,瑛儿这人,以后不再有。”瞧她一副急欲强辩又忍住不语的模样,老妇人换了换腿,低头嗤笑,“哼,我知道原不该我作主张,一则受你父亲‘务必隐去出身’的遗言;二则,从今往后,你的主张,恐怕我也只做得了这一件。明日起,这世上只有徐灵觉,没有什么鹰儿兔儿!身世,若有人问,你就说是我兄长自山林捡来的孤婴,因我兄长病逝,将你托付给我,往后在人前,我是你姑妈。这是头等重要的一件,隐去
出身。”
烛台内的孤影摇曳,明明早已将门窗紧掩,却好似有风钻进了灯罩子一般。
“第二件,陈府不过是你暂落脚处,混到出府年纪,姑妈会保你周全出府,找个好人家,过安生日子;第三件,我知你自小识字…”
老妇人斜眼微睨,提起一旁的粗布包袱,放在盘坐的大腿之内,三两下打开绑缚的粗布,将一本似书非书的东西抽出,抬眼瞧瞧慌慌张张上前却被桌角绊倒在地的小姑娘,冷哼一声,顺手将那东西藏进自己的包袱之中。
“在这深宅大院,最恨不安本分之人。这东西,我先替你保管,等你出府之日,自会交还给你。”
瞥了一眼趴在地上,泪眼婆娑的小姑娘,老妇人丝毫没有要搀起她的意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常在外院做活倒好,倘或入了内院服侍,谨记出府才是你的正道,不要自作聪明,胡攀高枝,落得个不干不净臭名,对不住在天有灵的老子娘亲!你可明白?”
小姑娘强忍着心头的愤懑与喉口的哽咽,瞪着冷面老妇人的眼神转到了她身侧的包袱上。
“瑛…灵,灵觉明白了。”
“既然这样,你识字这回事也一同隐去,在府里,只扮个没出身的普通丫头。至于,这陈府内外的规矩,往后再慢慢告诉你。”
“灵觉明白了,姑妈。”
自含泪颤巍着小手掷出那把火种的一刻起,她的眼里,便生出超脱年纪的沉稳与坚毅。瑛儿,不,灵觉决意要将前尘旧梦一并焚毁…
这一年,灵觉八岁。
哒哒的马蹄声,惊得乡野的夜鸟纷飞,田里蛙虫嘶鸣,一行人被眼前这熊熊火光给惊呆,一阵阵噼噼啪啪的燃木声响起,秋风助势,仿佛那火舌要舔噬遥望的骑士。
“副尉,怎么办?”
一时无措的几人纷纷乱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