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一听,便把赌博的工具全部收了起来,从门口鱼贯而出。经过曲莲身边的时候,那些人还闲言冷语道:“装腔作势的,真把自个儿当主子看了,不过是同我们一样的狗奴才罢了!”
曲莲咬住牙齿,才不让泪水从眼眶里面流出来,青果去请大夫,请了两三回,那婆子应下来了,但一直等到晚上,别说人影,连鬼影都没有见着。
崔氏额头的温度,却是越来越高,手放上去,像是摸着个烫手的小红薯似的,身体却如坠冰窟,曲莲不知所措,忙忙碌碌地绞着毛巾搭在崔氏的额上,又拿了一床被子盖在崔氏身上,但情况却是越来越严重,崔氏痛苦地呻吟着,不安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嘴唇青紫。
守在门外的两个婆子互相交换眼色:“崔姨娘怕是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按着姨娘的身份,该是如何下葬?”另一个进府不久
的婆子问道。
“怎么下葬?草席一卷,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那个婆子冷笑一声。
她们的话语时不时飘到曲莲的耳中,曲莲听到下葬二字,心里轰然一声,仿佛一座塔悄无声息地倒塌了,她瘫坐在椅子上,感觉一切都完了,居然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生命从自己手底下逝去。
“三小姐?!”婆子喊道,打起精神来了,挤开苏若兰旁边的丫鬟,扶着她的手,在耳边猫哭老鼠地哀叹道,“三小姐,赶紧过来看一眼你姨娘,怕是今晚就没了。”
苏若兰一惊,立刻挣开婆子丫鬟的手,不顾一切地往里面撞去,踢到了门槛,撞翻了椅子,好不容易才来到床边,握住了崔氏冰冷冷的手。
她一直恨这个娘没本事让她过上好的生活,也恨这个娘不是正经的夫人,害得她也是个庶出的小姐,受尽欺压,但现在这一刻,她才深深感觉到深深的爱意和无尽的歉意,如果崔氏死了,她自己就成了世上独一个,像是无爹亦无娘的孤儿了。
一想到这里,豆大的泪珠就从苏若兰那双悲伤的眸子里滚落下来,急雨似的流过腮边:“姨娘,你醒醒吧!”
高一声低一声,在场的人听了没有一个不流泪的,曲莲
的手帕一直擦着眼睛,青果背过身去小声啜泣,一屋子的眼泪,一屋子的哭声,倒真像葬礼现场了。
“曲莲!”苏若兰突然大喊一句,连滚带爬地摸索到曲莲的身边,紧紧扯着她的裙裾,抬起头虔诚地问着她,“曲莲,你有什么办法不?求求你救救我姨娘,她这一辈子什么福也没有享过,这样就走了,你叫我怎么办!”
在曲莲的脑海中突然响过了一个人的名字,苏若雪,每年宫廷都会按着王妃的名义,给她送来各种物品,只有宫廷才有的神药,燕窝人参,绫罗绸缎。
但崔氏和苏若兰与她结怨颇深,贸然去求了她,她会伸手搭救吗?看平时她那模样,虽然不是菩萨心肠,但也是黑白分明的一个人,总会不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从眼皮底下溜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