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中间开了一道小门,搭下木板,与地面相接。船尾是一条钢索,牢牢地系在岸边桩上。
那条船下聚集了许多人,皆是身背竹楼,手提水篮,尽是来卖鱼的。
那艘大船上走下来一位中年人,四十多岁,颌下两绺胡须,穿着虽不十分华贵,却也是身好布料,十分整洁。
那汉子清清喉咙,朗声说道:“列位,我们是东沧朱家的人,特来贵地求买好鱼。但凡是珍稀品种,或者是极其肥大的,咱们一概高价收购。现下请众位静一静,我们有随行的水货行家,由他来识别把关,凡是通过者,请将水产搬到船上,自有公道价格。”
船上走下来一人,约莫五十多岁,想来便是那位行家。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一个抬桌子,一个抬板凳。
三人来到船下,摆开架势,开始验货。那些卖水产的忙不迭涌将过去,争先展示。
老渔夫也拉着陈阳,跟着人流行过去。只是两个人被挤在外围,无法入内。
陈阳心想:“酷暑当头,让老爷爷晒着可不成。”
于是陈阳便向老渔夫打个手势,示意由他挤进去,老渔夫忙把东西一股脑儿交给陈阳。
陈阳背着竹篓,提着水篮,毫不避嫌,尽从人家裤裆下
面钻过去。
其实他这样做相当危险,说不准别人一脚将他踢翻,那陈阳岂不是要被踩成大花脸?
好在陈阳甚是机灵,专挑那些个子高的人钻,如此自己便有了回旋余地。有时遇到使坏心眼的,双腿紧夹,不让陈阳通过,陈阳干脆就朝人家裤裆轻轻一抓。
这一下可是要人命根啊,那人身在人丛中,无法蹲身,亦无法挥手去击打陈阳,只索罢了,让陈阳过去。
如此哪消片刻,陈阳便抢到了最前方,呼喇站起来,将东西放在桌上。后面有人叫唤几声,似是不满意陈阳插进来。
陈阳不予理会,人家见他是个天真烂漫的青年,吃了点小亏,也不好意思跟他计较。
老渔夫一向在山涧小溪中打鱼,鱼种虽然常见,但胜在自然纯净。活鱼个个膘肥鲜亮,活蹦乱跳,确实是好货。
那行家果然识货,只看了一眼,点点头,撕下一小张纸条给陈阳,叫他将鱼搬到船上。
陈阳提着空篮子,一鼓作气冲将出去,找到老渔夫,将纸条交给他,两人一齐向船上走去。
到得船上,有人上前接待,老渔夫叫陈阳待在原地,不要乱跑。
陈阳随意答应几声,眼光不住地往船上各处瞟,这等大船,他还是生平第一次登上来。
老渔夫与那人进到内舱,陈阳颇感无聊,就在船上任意晃荡。
不知不觉地,陈阳走上了前甲板,看见船头高翘,便跑过去纵目远眺。但见水波浩渺,青山白云隐映,远处有水阁亭台,还有一片红艳艳的荷花,美丽妖娆,看之不尽。
观看了一阵,陈阳担心爷爷回来找他不到,便即抽身返回。
走到船身中段,忽听第二层船舷传来说话的声音,陈阳仰头一看,透过朱漆栏杆,见二楼船板上有几个模糊人影,却看不见他们相貌,陈阳侧着耳朵听了片刻。
一人说道:“徐执事,咱们才来一上午,已收满了一舱室之货,如此看来,即刻便能回航了。”
只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今岁不比往年,今年家主年届六十,实是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如今府里广发请柬,遍邀天下英雄,不日内东沧城里将住满贺客。这些人咱们须得妥善招待,不可堕了咱朱家的名头。因此这一回,咱们采购得越多越好,倒不急于回去。”
那人答道:“是。那我叫人再写几幅昭示,满城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