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臣府上作客,陛下…”
“你将人传到宫中来。”
裴念笙有些错愕,但也并未有什么异议。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得了沈岁厄一顿好打的沈阿才。
沈岁厄人小力气也小,那一通好打并没有让他觉着如何,只季东楼皮笑肉不笑的将他踢下山却是让他躺了好一阵子。
若非是后来有好心人相助,将他捡了回去,早便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那因震后才堪堪冒出地面的尖石划破他的皮肤、血管,迫使他将养了好一阵子才能下床活动。
这宅子也大得很,漂亮得很,只空落落的,到了夜里,也没什么鸡鸣犬吠牛叫蛙鸣,那些层层叠叠的假山亭台在红灯笼的映照下,就显得比从前村尾的荒坟堆更加阴森恐怖。
“你叫沈阿才?”
宅子的主人阿才只见过一回,那肤色宛如地里才挖
出来的白萝卜,是位高权重之人典型的特征,寻常乡下人家,又哪里能够养的出这样白嫩的人。
阿才看了一眼自个儿有些老茧的手指,便是几个月不曾下地干活,那些属于常年抚|摸绳结、锄头以及农作物的痕迹依旧不曾被掩下,显现出卑微的颜色。
“是的,小人阿才,沈家村人士。”
他觉着自个儿是有幸傍上了什么好人,供他吃供他住还不用他干活,这与他好几个月前在淮州地动时所感到的绝望完全不一样。
安逸,舒适。
在这样的环境里边,他都快忘了几个月前,他为了那么些蝇头小利出生入死,为了几两银子,也为了心中的怒火与怨怼将那灾星绑起来以火焚烧,忘了自个儿姓甚名谁。
如果这个人没有突然造访他所住的地方。
“我听钟侍卫说,你是沈岁厄的邻居?”
随意之举本是想着日后定有用途,只裴念笙没有想到这用途来的这般快,更没有想到这人还是沈岁厄的邻居。
便不是邻居,也没什么关系的。
“敢问恩公,这沈岁厄是…?”
“便是你往日里口称的灾星。”
裴念笙虽是只救人的当日远远的看过沈阿才一眼,但这些时日里沈阿才的所言所行,都有人禀告到裴念笙处。
“是的是的。”
“啊?”
沈阿才点头如捣葱,彼时已有丫鬟前来换茶,裴念笙看了他一眼,细细的将他的想法说了,见沈阿才还是点头,有点无言。
“记住了,你要见的是位一顶一的贵人,这大梁再也找不到比他更贵重的人了。”
“那他为什么要见我?”
裴念笙只深深的看了沈阿才一眼,不再搭理。
沈阿才很快便被收拾了一通送进宫中,在碧栖台中跪了好些时辰,才有内侍前来问他。
他本是跪得老老实实的,见着那内侍前来问话,便又战战兢兢的抬头,大着胆子朝着隔了珠帘的桌案看
去,只见着一只明黄色的鞋子,绸缎面上明珠、玛瑙点缀,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目光凛冽的瞥着他。
尚不及再看些什么,头上便被敲了一拂尘,对上一张面白无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