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碧栖台中，谁人都知晓，那小皇后是欢喜极了陛下的，这帝后二人，算得上是大梁朝中，少有的恩爱夫妻。

“老奴自然是愿意追随陛下的，这半生浸泡在权柄之中未曾撒手，陛下要走，老奴自然不留。”

季东楼有些讶异于祝乘风这话，在他的映象之中，祝乘风是个官瘾颇重的人，他没有笑，只道：

“你做你自己便好，不必怕朕怪罪…眼下朝中一切，朕都清理妥当，只要淮王回来，淮王回来，便是一派澄澈的朝堂。”

他这般说着，似是并不指望祝乘风会答着什么，只是罢手让祝乘风不要跟着他，他想一个人走走。

自登基以来，他已是许久未曾回到流溯台，这般走着走着，竟是又回到这地方。

他在此处与沈岁厄待了那样些年，沈岁厄这小姑娘在哪里磕着碰着，在哪里藏了私房钱，在哪里偷偷的抹眼泪，他一一知晓得清楚。

甚至于这流溯台中哪一块地砖曾被沈岁厄恶意的泼了油，想要害他跌倒，他都记得清楚。

想到这里，季东楼的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来，只这地方，同样也是承载了一些他不愿意记起的东西。

“朕为这大梁的江山辛苦劳碌了一辈子，仍是无法让朝中官员两全…

朕知晓你一心筹谋着这位置。”

那天，正如今日这般，阳光灿烂，房栊之中新折的花枝仍是带着香气，他坐在窗前，笔端无意

识的写出了个“岁”字，便听闻身后忽然间响起钦宇帝的声音。

那时候的季东楼极少唤钦宇帝父皇，因为于季东楼而言，钦宇帝始终只是季暮卿一个人的父皇，而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顺手一带的玩物，虽说影卫的监控之下，便是钦宇帝从未对他用心，他也能安然长大。

“不…父皇误会了，儿臣并没有这个意思。”

“你是朕的儿子，你心里边在想什么，你觉着朕这做父皇的，会不知道吗？”

“打从你将那姑娘带回宫的那一刻起，朕便知晓你迟早会为了她而与朕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