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狗烹(4)
若是可能,她也愿意像厚葬一个劳碌多年的老人一般,厚葬了阿黄。
但是也只是“若是可能”的故事罢了。
沈岁厄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阿才这个人虽说是个好人,但说起话来没完没了,除非他自个儿停歇下来,否则旁人多说一句,他便能瞬间联想到十句百句,并且将那些词句通通回应给与他顶嘴之人。
沈岁厄知晓这一点,只她从未有幸与沈阿才说过那样多的话,因而却也是头一回碰见,她只是静静的挨着骂,像挨着自个儿母亲的骂一般。
沈阿才骂了片刻,见沈岁厄不回嘴,也觉着没什么意思,便关起窗户来生闷气,至于为何生气,沈阿才自个儿却是有些茫然。
大抵是气自个儿没用,亦或者气沈岁厄过于逆来顺受,再者…再者便是气这女人无情无义,便是连平素里为她遮风挡雨的阿黄死了,她竟然也能心怀感激的饮下它的骨头汤。
但转念想了想,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一点,沈阿才心里边舒服了许多,沈岁厄却是不知晓沈阿才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她只是倚在门槛上,期待着娘亲晚点回来,期待着骏乌晚点下山,期
待着烛阴之神不要太早瞌目,使黑夜降临。
她这每日里有太多的想法了,虽然微不足道,却也极难让人办到。
因着没人愿意与她说话,她的大多数想法都只在心中过一遍,从不与任何人说起。
从阿黄身上捉下来的几个跳蚤也因她身上太冷,呲溜着吸过几口血便被冻得蹦跶不动了。
沈岁厄在门槛上换了个姿势,她被天上的骏乌晒得不想动弹,只想睡觉,然而才闭上眼,便想起来今日还未来得及打扫庭院。
起身拿了扫把扫去庭前阶上的一层灰,将在笼子里打盹的鸡鸭一个个看过,确认都还在,才开始打扫——
她实则更想将那些鸡鸭一个个都从笼子里边抓出来,茹毛饮血,好解腹中饥饿,然而沈岁厄知晓这其中厉害,保不准便是一顿毒打,因而她不能,也不敢。
这些鸡鸭是要留着父亲回来过年宰的,若是此时让她杀了吃了…
沈岁厄摇着头,将自个儿脑袋里边不该有的想法悉数荡去,还是想些现实点的东西,比如今夜在哪个角落里睡觉能少吹点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