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吧。”
“江野,你少给我犯浑!这么大的人了,非要为一口气断送自己的前程吗?”
“那你要我怎么样!我这个人就是这么混账,你老头子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门内争吵的声音连门板都遮挡不住,成为了打破清晨安静的源头。里面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尽量压低了声音,可是没有说两句,声音又拔高了起来。
我肿着眼睛,带着还没有褪去疲倦的睡意,走到门前敲了敲,“江野,你别发驴脾气!”
早上不到六点,负责指导江野的教练就亲自赶来了家里,一进门,两个人神神秘秘地进了房间,不知道商量什么。
里面没有回答我的意思,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巨大的摔裂声,哐当一下,简直是在无声地和我挑衅。
无声的话就是——我正烦着,别啰嗦!
这一声响令我没有准备地吓了一跳,他这种蛮横无理的性格更是烧了一把火。我自然不会放过他,找来备用钥匙,直接开门进去。
窄小的房间里,江野坐在单人床上,打着石膏的象腿架在桌上,顶得比脑袋都高。教练是个五十岁出头的小老头,气哼哼地扭过头,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面色都很难看。
绕过地上破碎的水晶奖杯,这是江野第一次得冠军时候捧回来的,他平时都宝贝地放在桌上,让自己一眼就能看见。今天把它都砸了稀巴烂,恐怕这事情小不了。
这小屁孩看了我一眼,脸板得和麻将似的,眼底的小窝一鼓,摆明了不想和我说话。
我也懒得问他,摆出笑脸,冲教练说,“您一早就来了,还没吃早饭吧,留下来吃两口?”
教练虽然不苟言笑,但是他是真心喜欢江野这个关门弟子,不止一次地给这小徒弟操心,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
他叹了口气,“气都气饱了,就不吃了。你帮我劝劝他,下个月省里的比赛一定要去参加。”
“去个屁!你看见没有,老子的腿断了一只,你让我打着石膏去自由泳?那好,你直接给我横抬出去火化吧!”
“你懂个什么,你不起也要去!”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我的头也疼了,“教练
,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让他下个月去比赛,实在是…”
哪知道,小老头两眼一红,一贯是严肃刻板的人竟然露出了脆弱的情绪,“你要是拿不到名次,咱们爷俩一起从体校里退出来,谁也别想留下来!”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鸦雀无声。
一脚砸在床板上,江野嗓子也颤了,“是不是上面威胁你了?我说了,我走无所谓,你瞎揽个什么劲儿?我不游泳还能有口饭吃,你这么大年纪,辞职回去谁给你养家去!”
“滚滚滚,你们都出去!”
看着他像和失宠的孩子一样,将手边所有能够砸过来的东西都扔了过来,情绪逼近失控。我拉着教练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让江野一个人在里面发泄。
坐在客厅里,教练拿过桌面上的烟盒,说了句“我抽一支”,就开始一支接一支地抽,愁容不展。
我本来以为,江野只是在外面和人家干架干输了一场,可是他成年后,已经鲜少露出这种不讲理的态度,今天这么反常,一定是什么戳中了他的痛处。
青蓝色的烟雾中,小老头抬头,额头上皱纹叠起,直直地看着我,“姑娘,你老实告诉我,家里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