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总是很微妙的。有可能三杯两盏之间两人就成了朋友,也有可能相识多年却依然生疏。
李游洎和郑仝就是前者。
李游洎比郑仝早两天到巽宁城。
两人一见面就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简单介绍一番之后就没说话了。直到王宁过来,他热情地邀请两人来喝茶。毕竟初来乍到,同僚邀请实在不好说拒绝。
王宁是个特别能调动气氛的人,主要是他在问问题,郑仝和李游洎作答,渐渐的大家彼此都解了,三人在喝茶间欣然地聊起天来。
三人虽然性格各异,却在言谈中找到能互相欣赏的点。于是大家聊着聊着,连称呼也跟着随意起来。那天,新上任的三人仗着无事可做(郑仝是被硬留下的),喝了一下午的茶。
李游洎自小听说官场黑暗,于是他凑钱买了个小小的主簿来当。当主簿的好处就是清闲,抄抄写写就行。所以,当他认识了比他还清闲的王宁和一来就开始兢兢业业开始练兵的郑仝之后,(虽然他很快就后悔了,但)他当时是实心实意的觉得自己这官买得真是很值的。
这是个富庶的小城,(因为有匪,所以)人口不多不少恰到好处,气候宜人,当时的李游洎觉得要是过
得好的话,三五年后买了房就把母亲接过来。结果这个想法,在上任五天后开始动摇,在上任八天后就不复存在了。
李游洎想过离开的。可是他又觉得不甘心。没错,他其实并不关心施家的案子进行得怎样,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朋友的死因人尽皆知,官府却以证据不足为由百般推脱,不敢动庞山寨分毫。他早就怀疑林箨跟庞山寨有勾结了,于是安葬了郑仝和其妻文氏之后,压抑许久的他向王宁表明了自己要为郑仝报仇的决心。他没想到王宁并没有劝阻他,而是提醒他,郑仝的死表面上看是庞山寨所为,但实际上是施家惨案的延续,所以源头还是在施家。
李游洎当时病刚好,他当即感慨自己病糊涂了,居然被表象迷惑。他感激王宁醍醐灌顶的分析,也知道王宁不会在明面上帮自己。但这样就够了,起码他不跟林箨是一伙的就好。
郑仝死后半年,秦孟来了。据说他是王宁的旧识。李游洎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人并没有王宁那么圆滑。恰恰相反,在他身上李游洎看到了当年郑仝的影子。一样的果敢一样的公正严明。秦孟这人读书不多,但对文人很钦佩,李游洎就仗着自己有教学经验(教施璇写字),于是工作之余经常跟秦孟探讨。就这样,李游洎渐渐的跟秦孟在一起的时间就多了起来。李游洎也经常借自己时间多的方便,跟着秦孟一起公干。两人就这样渐渐成了好朋友。
李游洎发现秦孟虽说是王宁的朋友,但他们似乎很少往来。
“王宁这个人喜欢些风雅之事,跟我这种读书不多的人很少一起玩的”秦孟是这样解释的。
“可你们不是朋友吗?”
“是朋友啊,很好的朋友。”秦孟笑道:“我们虽然爱好不同,但我们聊得来。”
“聊得来?”李游洎想起王宁时不时发疯的样子,实在难以跟眼前这个态度严谨的人联系在一起。
“挺聊得来的,你别看王宁这人平时老喜欢对人动手动脚显得有点疯疯癫癫的,其实这人心细如发,洞若观火。很多事我想破了脑袋最后在他那里轻轻松松就能解决了。”
李游洎想到了当年王宁淡淡然的一句话却让他免走了弯路,不由得对王宁产生了几分敬畏。“的确是啊…”据说这种人总喜欢坐收渔人之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觉得这种人有点可怕?”秦孟笑着问。
“啊?”有到可怕的程度?
“我一开始觉得这人挺恐怖的,什么都看得透透的。你说,他要是想得到什么岂不是如探囊取物一样简单?非人也啊但我跟他相处下来发现这人还是不错的,慢慢的就成了朋友。哎,李兄你别发呆啊,在听我说话吗?”
是挺恐怖的。李游洎一愣,转而大笑着拍了拍秦孟
的肩膀:“秦兄,进步了!‘探囊取物’这个词简直太精辟了!”
秦孟被他一夸,不由得脸一热,他“诶”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哈哈,没有了,碰巧,碰巧而已。”我都不好意思说,前几天王宁还用这个词赞叹过别人来着。
因为两人关系近,李游洎就跟秦孟提起了施家的案子。秦孟听罢,沉思了颇久。
“秦兄,你有什么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