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询问过他是否愿意留下来帮我做事,他别别扭扭地拒绝了——我发现了,你说他不会说话,其实这说法也没错。他每次说话前都要想一会儿,好像每次开口前都要跟自己较劲一番才能选择用什么词句才行。但我得提醒你——别动不动就仗着你嘴上功夫了得就欺负他。他虽没你嘴快,但他思路比你清晰,真要坐下来一人一句的对谈你定不是他的对手。
且说这日,我送走了客人,他就出门了。我自诩脚下功夫在他之上遂尾随了他一路——这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你要我观察他我又怎会做出此等(此处“龌龊”被划掉了,但依稀可见)…唉!不说了,因为接下来要说的才是正事。
江止这人做事总是不紧不慢的,我看他闲庭信步的,心想他是要去逛集市买东西,果然他去集市买了铁
铲,似乎还另外买了衣服之类的,我没进店里去,怕被认出来——我记得你说他在有疑似盗坟的行为,这回没想到被我亲眼见到了?
我看他并没有往坟地一带去,而是沿着河岸一路往上游走,到一处芦苇杂生的浅滩处停了下来。只见他把包袱放在岸边,在河边找了棵柳树,把绳子一头拴在柳树上一头拴在自己的腰上,然后他把外衣去了,折叠好放进包袱里。他灵活地攀着柳树爬上去,把包袱系在较高的梢头,估计是怕被人拿走吧。然后他拿着铁锹,一步一步地往河里走!
我颇为惊讶。这虽是浅滩,但淤泥很深,曾经有人陷在泥里窒息而死!
果然,他每走一步人就往下塌几分,越往里走人就被埋得越深!就在淤泥已经到了他肋下时,他停了下来。我远远看到他自言自语似的用铁铲在淤泥上比划了几下,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终于他朝旁边挪了一点,可就这一点,他又往泥里陷进去了几分。他站在淤泥之中,把手里的铁铲一点点地往淤泥里斜插进去。速度很慢,似乎怕弄坏了什么似的。
我已经尽量找了个隐蔽又能看清楚的地方了,但还是看不懂他在作甚?只见铁铲的手柄已经全然没入了淤泥中,他的整个前臂也看不到了。
这时,他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在哪里。我挪了几步,发现他在说话。而且是说几句停一小会儿那种,那样子就像是在跟人对话一样看得我有些吃惊。因为他此刻说话的表情可比我印象中的他要生动得多了。有时候他似乎很无奈地叹着气,有时候他又很不满一般地噘着嘴,有时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施秀,到这一刻,我终于深有体会你说他“行为怪异,非人也”的感受了。
终于,他啧了一声,只见他张嘴含了一口气,闭着眼一头扎进了淤泥里!!!
我赶紧过去,只看见淤泥里的他似乎拱了几下,然后冒出了几个大气泡,之后就只能靠淤泥表面微末的浮动以此来证明他也许还活着了。
我紧张的在岸上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淤泥上一连又冒出几个大气泡!恶臭随着气泡的炸裂飘了过来。然后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涌了上来。还好我躲得快,谁曾想他下去时是背对我的,上来时却对着岸边了!?
他伸手把绳子在前臂缠了几圈,然后用力一勾,直接把整个人扯出泥面半个身子,这下我看清了他为什么不用双手了,因为他右手正卡着一个人的脖子——那人已经彻底僵硬了。
…(此处落了一连串的墨点,但看得出来没有字。)
我该怎么说这个人呢,他说他放火灭了一个山头上百号的人时我觉得浮夸,但我现在觉得信了。一个人在淤泥里翻找出一具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尸体——这事,我光是想就觉得匪夷所思。
我就这样看着他艰难地把自己和尸体都拖上岸,当他黑乎乎的躯体在岸边一本正经地整理那具尸体的头部时,我仿佛看到了两个昆仑奴在…(此处划掉两个字,完全看不到原话)。
…(此处划掉一个字,完全看不到原话)。
…(此处划掉两个字,完全看不到原话)。
…(此处划掉两个字,完全看不到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