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墨莲的牙松了两颗,口中渗出染着红丝的沫。
“不、不管您——”
萧瑾时脖子上的青筋全部惊醒似的,似龙虬结,看着格外狰狞可怖。
“墨离,把她的眼珠子给我挖出来,舌头拔了,再废了功夫扔出去!立刻!”
方才隐形似的墨离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沉声应:“是!”
萧瑾时转头入了屋内,再多看一眼都不愿。
“墨离、墨离你不要过来——”
墨莲终于害怕了,她瑟缩着往后退,用可怜的眼神凝视着墨离。
“墨离,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不能、你不能!”
墨离神情中颇多无可奈何,“主命不可违,你自己做了什么,想必你比我清楚!”
“啊!”
而后芳篱院中再没了任何声音。
月起昏昧之时,墨白拖着一个软趴趴的人行走在巷间。一直走了大半个时辰,她在一家妓馆屋顶上停下,一个起落,到了后门。
“扣、扣、扣——”
三声过后,一人打开后门,将人迎进来。
墨白径自拖着墨莲进了柴房,关上门。
“砰”一声,墨莲被她丢在木柴上。
她痛苦地蜷缩着,瞪着一双灰暗无神的眼,口中却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墨白冷脸,眼神中又藏着恼恨。
她知墨莲能听到,低吼道:“我前前后后劝了你、提醒了你多少次,你为何总是不能听进去,非到了如此地步才能清醒么!”
萧瑾时今日不上朝不是身体的原因,也不是心情不佳,是因为气的——
夜半子时末,主卧房中忽传出一声暴喝,随即墨莲就被踹出了卧房。
墨白被惊醒,匆匆赶过去。
但见墨莲不整的衣衫、哀怨的眼神,萧瑾时活阎罗一般的表情。
她模模糊糊地猜到一点影子。
直到萧瑾时暴怒着让撤换了床、被子等,墨白就明白了大半。心中惊愕不能自已,墨莲疯了!
墨莲偏生还在那儿低低呜呜表自己的情意。
说她自己,萧瑾时只不过眼冷;她一提到对宁太傅的怨怼、憎恶,萧瑾时一脚就把人踢出三丈。
回想起昨日的情景,墨白仍是觉得心有余悸。
睨着底下虾米一般脆弱的人,墨白心也冷透。
“爷本欲挖了你的眼,是我同墨离不忍心才熏瞎的,好歹留了你一副全貌。从今日起,你不能看不能说不会武,日日便呆在这楚馆为奴,保全你这一残生,也就罢了!”
这样的墨莲,扔出府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一条残命,怎么也不可能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墨白如此想,转身出了柴房。
门外,楚馆的老鸨正候着她。
墨白低声交代道:“这已经是个废人,你莫要再苛待什么,只叫她在这方寸之间了此残生便罢了。”
老鸨从前也见过墨莲一面,知道原来是什么人物,点点头应是。
谁都以为这样的废人再不会有什么逆心,也不会再折腾出什么。
可偏偏,墨莲知道了为人所不知的,而萧瑾时原意就是要她死,却不想出了这一点意外的心软。
柴房内,老鸨也懒得看,自是不知道——
里头的墨莲纵然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如蝼蚁一般卑微弱小,可她却生生用无力的手,在掌心掐出血。
一点点的血色染红了她的指尖,像是在铭记什么,又像是镌刻最后的死不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