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这里的风俗,死在外面的人,是不能拉回村子的,不然,是要方到全村人的。
只能在村头的林子里,给宋有福搭上一个灵棚。
宋李氏看到车上丈夫的样子,当场就晕了过去。
绵娘没有晕倒的机会,身边不断地有人提醒着她:“你虽然是个女儿,可是你阿哥不在家,你弟弟年纪又小,你阿娘现在还是这个样子,你不能倒下啊,你要把这个家撑起来。”
数不清有多少人在她的耳边说过这样的话,绵娘只觉得耳朵里除了弟弟阿娘和亲戚家的女眷的哭声以外,都是这些话。
说是让她撑起来,她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任凭人摆弄。
扯孝布,给阿爹洗脸,擦身上,做寿衣,穿新鞋。
老人说了,干干净净的来,就要干干净净的走。
人家说一样,她就做一样。
棺材没有备好的,要去城里现买,陈二牛和两个大爷连夜赶着车去了城里,还没回来。
没有棺材的阿爹只能躺在新买回来的驴车上,有一只车轱辘还变了形,据说是撞在石头上撞坏的。
里长里里外外的张罗,母亲醒过来几次就再哭昏过去几次。
还不到十岁的弟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缠着她问阿爹是不是只是睡着了,哄他们玩呢?
她也希望阿爹只是睡着了,只是在哄着他们玩。
可是,可能么,阿娘趴在那里叫了他多少声啊,他愣是一声都不答应。
绵娘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知道自己浑身都是木木涨涨的,没有知觉。
跪在那里,死死地盯着火盆里的纸钱,耳边听着的是村里一干长辈对阿爹丧事的安排。
谁来了?声音很大,脚步很沉,叫着她的名字,似乎还要冲过来,被里长发疯一样赶走了。
陈二牛他们回来了,村邻们凑的钱也只能买得起一副薄棺材。
阿爹被他们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棺材里,闭着眼睛,安然的样子真的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这么一折腾,嘴角又有血流了出来。
她被人叫着上前,拿着手帕不断地给阿爹擦
着嘴角的血迹。
血是凉的,人也是凉的,没有呼吸,没有体温,也不会睁开眼,看看她们。
小弟扑了过来,摇着阿爹的手臂,叫着他起来,让阿爹的嘴角再一次流出了血液。
她只能不停的擦拭着,擦拭着…
午夜时分,女人们早已经散去了,只剩下一些男子在这里陪着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