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一说，顾霆都觉得自己要是再矫情，就太虚伪了。

认真算起来，他对这个家的贡献，的确比不上张宁。

十岁以前他和母亲在顾家老宅挣扎求生，母亲病故后，他被父亲接到了京都。

十八岁的时候，为了能够留在京都求学，向上爬，做个人上人，他和父亲大吵一架，让病痛缠身的父亲独自一人离开京都回到母亲的故乡。

他不知道，当时的父亲是承受着多大的痛苦，远离自己的老家，和顾家割裂，来到朱家湾，将母亲的骨灰带回来。

而他当初的选择，对父亲，又有着怎样沉重的打击。

对于这个家，他亏欠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他也明白，自己没有资格让张宁离开这个家。

更何况，她的美好，令他无比渴望。

否则他的心不会因她而疯狂跳动，他的身体，不会因她而无法掌控，他的思绪不会因她而混乱不堪。

可如果真的接受了她，顾霆又不免担忧。

即便是他的腿好了，将来他所要面临的一切，也会给这个家，给张宁带来灾难。

徐家绝对不会因为他的逃避而善罢甘休，他也不会再如了他们的愿，像一只老鼠一样被赶尽杀绝。

如果他的腿能好，他会第一时间开始调查那伙突然出现在边境，将他腿炸伤的匪徒，他们背后一定有能够指向徐家的线索。

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弈，他时刻都会徘徊在生死线上。

他不愿讲无辜善良的她卷进来，不愿意看到她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两个人想要好好在一起，实在是太难，他想在一切还没有发生，彼此都没有陷进去的时候及时止损，放

她自由，她会遇到更好的人。

更何况，正是因为她太美好，反而让他越发的自惭形秽。

他早已是一截朽木，在历经一世的风霜，已腐败不堪。

可她还是那么鲜嫩，如一朵迎着朝露的月季，舒展着粉色的花瓣，迎接美好的未来。

他不该奢望她，不该拖累她，不该心存侥幸。

“张宁......”

“叫媳妇！”

深吸一口气，顾霆调整呼吸，静静的看着她，让自己渐渐平静下来。

“张宁，我并非你的良人。”

见她又变了脸，他松开她的手腕，改抓为握，主动将她的手放在掌心，温柔的轻握。

他的手又大又黑又粗糙，和长年累月下地干活的农民没什么区别，像地里的一坨泥巴。

她的手又小又白又柔软，仿佛天边的一团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