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茉遇难,还好说个阴差阳错,虽然事后蒋苓事不关己是模样叫人寒心,可到底不好全算在她的头上。可胡氏呢?凭甚,蒋存孝蒋存智都娶妻名门,到他就要娶个胡氏?
什么名门之后,素来贤孝,胡氏能上溯几代?出过什么名人显宦?贤孝?还不是无才无能,也只好从最能装相哄人的贤孝入手,刷一层金漆来唬人罢了。蒋璋为他选了这样一个妻子,心中打的什么盘算不问可知,无非是怕他有了助力,势力壮大,危急蒋存智罢了。啊呸!蒋存智要是真有本事的,怕什么兄弟们各有势力呢?
对了,还有蒋苓,仗着蒋璋蒋存智疼她,在姐妹行里跋扈成性.眼里何曾有过他们这些庶孽?连着四娘替她受难也不见她有一丝愧疚,待事成,叫她知道她的丈夫一早背叛了他们兄妹,才叫痛快。
蒋存礼满面欢欣,向蒋存孝道:“大兄,我们一同去迎接太子罢,也免得他着急。”说着,让开几步,将头前的位置让给了蒋存孝。
到了这时,蒋存孝也放开了心胸,都是的父皇的儿子,他也不比蒋存智差什么,凭什么要他的子子孙孙都南面称臣。想到子孙,尤氏那双泪眼仿佛还在眼前。是了,赵氏现如今就容不下尤氏母子,她与李氏向来交好,若是叫李氏做得皇后,有了她做依仗,尤氏母子还能有活路吗?只怕是有死无生,便是事后他能为她们母子报仇,也是与事无补。只要他替了蒋存智,一切迎刃而解。
蒋存孝在前,蒋存礼在后,蒋璋眼睁睁看着他们弟兄两个走出去,沉重的殿门慢慢阖上,简直好说句心神俱伤,心疼得将手拍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口。
他还能说些甚?要说作乱,他先就给子孙们带了个好头,他的好儿子们能跟着他打下梁朝的天下,那自家抢一抢龙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的事,莫说在史上不鲜见,便是梁朝也连着出了好几桩,更是梁朝覆灭的根源。要不是天兴帝害了悯太子,又哪里会出来个悯太子遗孤高畅!高畅便是天生将才,不顶个“正统”名头,他起事也不会这样容易。而废帝又像了他天兴帝把个天下当后宅不说,甚至是个青出于蓝,杀兄弑父,视群臣如犬豚,这才使得已日暮西山的大梁江山终至分崩离析。
如今他大魏要重蹈覆辙吗?他立蒋存智,不全为着他是嫡出,还是看他心胸智力上,他几时为着自己喜好就乱了
规矩道理?而大郎往前看着也算精明强干,如今连个内宅也不能压服,又怎能治理天下!而三郎,更不要说他,若是叫他得了手,只怕就是下一个梁废帝。
蒋璋正恨得拍桌,忽然不知何处伸来一只素白的手掌,垫在他手下,又听一把女声在耳边轻声说道:“圣人勿急,妾愿为至尊分忧。”说了,又故意捏着嗓子道,“圣人,仔细手疼。”
蒋璋转头,就看德妃小岑氏不知何时混了进来,做个内侍打扮,雪白的脸上连着一点脂粉颜色也没有,倒更显出眉翠眼黑来。
蒋璋一怔,又听小岑氏道:“圣人,仔细手疼。”
忽然有人说话,殿中名为保护,实则看守的军士们不免看过来,因内侍们都是去了子孙根的,若是成年去势,变化还不算大,连着嗓音都没多大改变,可要少年去势,多半身形纤细,连着嗓音也雌雄难分。想是小岑氏帽子压得低,声音也故意捏粗了些,远远一眼看过去,除着觉得这个内侍身形格外纤细一些之外,也没甚出奇的地方,所以军士们没再留意。
小岑氏看军士们都不看他们,便转到蒋璋身后,举拳为他捶肩,一面毛遂自荐地表示情愿冒险出宫通知汉王与楚王两个,叫他们来勤王护驾。
蒋璋慢慢地握拳,搁在唇边轻轻咳了两下,抬头看看小岑氏,“你的眼睛像你阿姐,可惜。”
小岑氏捶肩的手顿了顿,又说:“这个时候圣人如何说这些?还请圣人早做决断。”又说几句情愿冒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