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人最难接受的，便是自己的不完美，相反，自己的完美，反而容易接受。

婆婆被切掉了象征女人的最重要器官，一时之间她难以接受，整天不言不语，饭吃得很少，运动也不做，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无计可施。

老太君知道婆婆离婚后，并没有特别反对，一般来讲，做妈的，都是护着自己的儿子的，但很意外，老太君异常开明，这个疑问，在我们即将启程回广州的前一晚，得到解答。

按照常理，我们会提前向老人告别，这晚，我与朱浣在老太君房间听她讲故事。

“听说你怀孕了，恭喜你们，这是一点薄礼，算是给未来曾孙子的。”

她将一只长方形木盒放在茶几上，我并没有去接，反正也是要接受的，她是给未来的孩子准备的礼物，属于礼数，但我们的兴趣都不在这里。

朱浣道：“谢谢您，阿婆！”

老人看住我们：“好好照顾令仪，尤其是你，你妈为了你，吃了太多苦！”

她眼神转向朱浣，后者沉默。

我只能开口：“会的，我们打算同她一起生活，家里房子大，她不嫌弃的话。”

“你婆婆…”老人欲言又止：“是我害了她呀…”

我与朱浣面面相觑，我忙道：“别这么说，婚姻生活，本就一言难尽！”

老人摇头，一脸愧色：“是我，都怪我，为了我自己，逼的她！”

眼泪已经淌下，朱浣道：“您要说什么？”

老人涕泗横流：“是我，当年，发现你父亲有外遇后，她准备离婚，带着你独自生活，甚至还带你离家出走了，是我，我跑到那里，把你接了回来，还威胁她，只要她敢离婚，就把你带走，让她一辈子也见不到你，是我害了她呀，有苦压在心里，就压成这样的病了…”

朱浣瞠目无言，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祖母，像是他听错了什么一样。

良久，眼眶已经湿润，质问老人：“你们太自私了，我妈，知道不知道，我妈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向来是个温顺的孩子，少有动怒的时候，今晚，还是动怒了，他的痛，我能懂！

“是我对不起她，你们跟她一起住，好好照顾她，我是没脸去见她了！”

她是个老人，我们要客观，再牵强的婚姻，也是当事人愿意的，怪不到旁人头上来，我忙握住朱浣的手，示意他冷静，他也是真的冷静了，但话里，还是计较的：“今后我会同母亲一起生活，公司也会接管，请别再使唤母亲，家里有重大的事，叫其她人，她已经不是这家的媳妇了。”

说完，也不顾礼貌，起身道：“木兰，我们走！”

我看了老太君一眼，她朝我点点头。

朱浣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婆婆的房间，门推开时，婆

婆正对着镜子整理妆容，听到儿子的喊声，慌忙站起身：“小浣，怎么跑那么快？小心跌倒！”

她走上前，胸前空荡荡的，好在穿着外套，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伸手抓住朱浣的手：“你这孩子，出这么多汗！”

朱浣有早已泪盈于睫，拉住婆婆的手：“妈，我没事，您坐下！”

他蹲在婆婆的跟前，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婆婆忙看向我，我只朝她微微笑：“你们母子聊，我去后花园看看花！”

走出房间，顺手将门掩上，心里既激动，又感动，像是完成了一件伟大的任务。

才晚上八点多，院子里夜风阵阵，我一时热泪盈眶，感觉生活是那么美好，我爱的人们，能够了解到对方的心意与爱，是最好不过的事，最害怕的，便是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以为我是在害你。

我们，都是凡夫俗子。

院子里奇花异草，我迈下台阶，幽香扑鼻，走到墙

边，摘了朵木棉花放在手心，手轻轻放在腹部，感觉这个小生命来得真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