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这话音还没落,姜澜便径自拿起了桌子上的粥碗,呼噜呼噜的喝了几大口。
他在余念震惊的目光中咧开了嘴,大笑起来,“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好吧,他高兴就好。
余念知道这家伙放浪形骸,便也由着他去了。
她鲜少见到余还咧开嘴灿烂大笑的模样,他向来克制,如清冽的风。
如此看着姜澜,倒觉得这幅皮相或许也适合灿如朝阳吧。
“嘶…妈的,真疼啊。”
姜澜端着粥碗的动作似乎扯到了伤口,他便捂住那伤口龇牙咧嘴起来。
“那个娘们,下手真狠!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的躲开了,昨天就真要被她给弄死了。”
余念便瞧着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
是哪里呢?
大概是姜澜的情绪吧,他竟然不悲伤吗?
昨天,他抱着星星的骨灰而来,痛彻心扉,悲痛欲绝的搞砸了姜年的生日宴,她甚至以为他是悲伤入骨髓的。
可如今,他又好像变成了个没事儿人的模样。
“喂,星星死了,你不难过吗?”余念沉下脸色问他。
姜澜却挑起眉头,一边吞咽着白粥一边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怎么会不悲伤的,可我这辈子见过太多死人了,都麻木了,悲伤一阵子过去的也很快。昨天正好是她的头七,本该让她昨日便入土为安的,可惜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我晚到了一日。”
余念不明白这其中的逻辑,眉头便蹙得更紧。
“还没弄明白?你这是一孕傻三年的第一年么?你以为…我昨天是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的闯进来的?噗,这宅子里里外外多少人把守着,机关要害多少层,若没有大哥点头,我恐怕在第一道门的时候,就被乱枪打死了。”
姜澜说得轻飘飘的,他用手捏了块儿小菜放进嘴
里,一边嗦咯着手指头,一边咀嚼着。
“话到此处,你总该明白了吧?这世界上的所有事对于鬼爷来说都没有偶然…他是不会允许偶然发生的家伙,懂不懂?!”
余念不再说话,却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原来昨天,戏中戏,她还是被余还骗了。
或许昨日里,就连她喝药昏过去也在他的计划之内,她的反应也是当时计划的一部分?
他到底为什么,到底为了骗谁?
余念弄不明白那些,只觉得脑袋快要炸了。
姜澜大概是看她挣扎得难受,便充满善意的为她答疑解惑。
“还有什么没弄明白,但说无妨。”
“如果说昨天你带着纪星辰的骨灰过来都是一场戏,那他这场戏,到底想要骗谁?姜年吗?”
“骗谁?不骗谁啊!只是为了给我一个名正言顺回这宅子的理由,毕竟是我自己当逃兵的,如今要回来,这香坊码头那么多兄弟,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啊。你把大哥想的也太坏了吧,他的筹谋就非要骗人么?”
姜澜咕噜咕噜的喝了一碗粥,便将粥碗塞给了阿京,“想当初,顾垣城为了瞒着你那些事儿,给了我
一笔钱,让我无论如何都要闭紧嘴巴,那时我毒瘾重,钱我也拿了,可我却怎么都不踏实。后来我来找大哥,只想着他会按照规矩罚我,罚我我认,我这心里也能痛快些。偏偏他没动手,还放我走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了我,在所有人都在的场合里伤了自己。我只记得那个时候,他对我说,我自小受苦,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放了我便是弥补我,若是那日想回来了,他也接着我。那时他还说,他也在想,或许从以前开始,他便不该让我去打扰你…我想,对于咱们两个,大哥还是仁慈的。”
姜澜缓缓说道,又瞧着阿京,便只是笑,“我说的对么,阿京姑娘。”
阿京不敢吱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整个人都局促得厉害。
“要知道,阿京这丫头,跟在大哥身边十几年了,他连这丫头送能送了你,你应该明白,他有多宠你的。”
余念自然没想到,来了姜澜这会听到这样的话。
他想听到的可不是为鬼爷歌功颂德,也不想听姜澜这些彩虹屁。
她听得倦了,便起身要走。
奈何那人却抢先一步叫住她,“刚刚那些话,就
当我没和你说过,戏还得继续演呢,你千万别来添乱。”
“我怀孕的事儿,你也最好闭紧嘴巴,顾垣城不能知道,这周围的人知道的也是越少越好。”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余念继续往前走,却又被姜澜冲过来拦住了。
“喂,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叫过我一声二哥!叫声二哥听听!”
“你这幼稚程度,才不是我二哥!以后,还是你当弟弟,我当姐姐吧。”
余念缓缓说道,她的眼波渐渐变得阑珊,可她却不想让姜澜瞧见。
在跨出那门槛的时候,只是用那微弱到几不可查的声音,缓缓说了句。
“我只有一个二哥,他还在加护病房里。以后,我就叫你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