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有些忘记,自己曾经是爱丁堡大学艺术学院的研究生了,她也几乎忘记,自己想要成为一名画家的理想。
多么可笑啊。
她虽然不面对国仇,可一个小小的家恨都足以让
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原来人活着,注定艰难。
余念带着阿京来到了姜澜的住处。
年叔曾经带她转过几次这宅子,无非是想让她更了解这个家的构造。
那时,年叔便介绍过,姜澜虽没有自己单独的院落,可也有一处僻静清幽的地方,是他曾经住过的。
姜澜性子火爆,自小便喜欢练些拳脚功夫,也或许那些东西并不是他真正喜欢的,为了保命,他不得不练来防身。
他的院子里除了树,还有架起来的沙包,余念找到了那沙包,便算是找到了姜澜。
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并不喜欢被人伺候。
所以听说,他这里,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下人的地方。
余念带着阿京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
里面没有人应声,可她却听到了男人的咳嗽声。
余念知道姜澜并不是一个讲究人,也不再考虑那些繁文缛节,推开门便走进去了。
姜澜的房间装修得简单敷衍,就连空调用的都是极老的款式,嗡嗡响着,却吹不出点冷风来。
她一进门便看到躺在床上的姜澜,那个男人光着
上半身,左肩绕过腋下缠了纱布。
他微睁开眼睛看了眼余念和她身后的阿京,却又立刻合上眼睛躺好。
“咳…”
余念清了清喉咙。
对于她这个哥哥,她从潜意识里大概是害怕的,因为有那么长一段时间,她都被这个鬼魅一样的男人痴缠。
这家伙就是噩梦一样的存在,她自然是心存畏惧的。
可后来,她便不再怕他了,再后来…也就是昨天,她甚至有些可怜他,她甚至想要敞开心扉去接纳他。
余念并没有往床边走,只是站在门口。
她说,“我听大夫说你受伤了,便准备了点清淡的早饭给你送过来,起来吃一点吧。”
那躺在床上的男人似乎重重的叹了口气,瞪着那双和余还一模一样深邃的大眼望着天花板。
“你怎么会在棉兰?”
“…”
余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脸色自然尴尬得很。
“顾垣城啊,真是个倒霉蛋。他花了这么多钱来
堵我的嘴,好了,我的嘴是被他堵住了,我也重诺守信的一个字都没有说,还编了些故弄玄虚的话来骗你,可偏偏你还是知道了以前的事儿,离开了他。想来,他那么牛掰的样子,什么事儿都能算计的过,这次怎么没算计明白,让大哥把你给抢过来了呢。”
“不…不是余还告诉我的,是我偶然知道的。”
余念淡淡说道,便让阿京将那托盘放下。
“好吧,那就是他没有算计过命运。人的命天注定,生死都有数,那就是他活该得不到你,被折磨终老吧。”
“顾垣城是个很完美的男人,他不缺追求者。他身边虽然没有了我,可多得是女人为他前赴后继,这个世界上每天有多少人失恋啊,怎么就他要死要活的呢?”
余念喃喃自语,带着一股子掩耳盗铃的执拗。
偏偏今日的姜澜,就像诚心和她对着干一般,非要戳破她那点儿弯弯绕。
“有的男人吧,一生女人无数,换女人如换衣服,那他失去一个女人便是小事。就怕那个男人啊,专一得厉害,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没了,命也就没了。”
那男人赤脚下了床,捞起自己的外套,从口袋中
拿了烟出来。
他将烟卷放到唇边,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把那烟卷从唇边拿掉,塞回了烟盒里。
“听说,你怀孕了?顾垣城知道么?”
余念摇头。
“那你是做好准备要当单亲妈妈了?哎…这个年头啊,单亲妈妈最不好做,要受人白眼,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更是倒霉,从小便要受尽同学们的奚落和嘲笑。就像我…知道我为什么初中就退学了么?因为那些讨人厌的小屁孩总是说我是没爹的孩子。”
姜澜大概是自嘲,这烟抽不得,便只能打开烟盒使劲儿嗅了几下。
“我觉得啊,你还是回到顾垣城身边比较好,他富可敌国,自然不会亏了你们母子,你跟在他身边老老实实当个阔太太多好。阔太太你会不会当?每天美美容、逛逛街、喝喝下午茶,打扮的漂漂亮亮,到了晚上,假模假式的给他做道菜,混在佣人做好的菜里,算是讨他欢心,等到夜幕降临,陪你家男人睡睡觉、哄哄他、说两句好听的,一天就过去了,多自在啊!”
余念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只是嘲讽他,“你既然这么会做阔太太,不如您老人家亲自去做吧!”
“我倒是想给顾垣城当太太啊,就是不知道他要不要我,要不,你替我问问?”
余念早就知道姜澜是个没正行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偏偏被他这么三下五除二的一埋汰,余念这堵着的心倒也痛快起来了。
“你去洗漱吧,然后吃点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