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脸色僵硬冷凝,目光却越来越闪烁了。
“严华,你看我干什么,你难道也怀疑我?”
“抱歉,夫人,严华不敢。”
严华那视线缓缓移开,又立刻低下头去,态度却没有任何的异样,一如往常的恭敬。
姜年不再说话,便只是将身体向前挪了挪,偷眼去看余还的表情。
“大哥,我今天既然回来,便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那个女人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养母,说她做过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可她又为了我做过什么好事?为了控制我,她逼我吸毒,她逼我永永远远逃离不开她的魔爪,她逼着我做尽坏事,做她的爪牙,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怎么配,怎么配让我叫一声妈?!”
姜澜的情绪似乎很激动,偏巧这个时候,阿京带着外伤药回来了。
她在路过姜澜身边的时候,便将药盒递了过去,那人并没有伸手去接,她便只能拧开盖子用指尖蹭了点药涂在他的伤处。
或许再血腥暴力的人,受不了的都是这三两温柔。
阿京帮他处理伤口,余还便轻声问他。
“阿澜,你还认我这个大哥吗?”
他将手肘撑在轮椅扶手上,冷着眼色望着他。
姜澜猛地站起身,踹开了椅子,下一秒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的命是大哥救的,您永远是我大哥。”
“好,你既然还认我这个大哥,也带着你妻子的骨灰过来,我便一定会替你做主。只是,你必须要依着我的规矩办事,说话要有理有据,总不能凭空捏出点儿罪名来。”
“是,我既然过来,自然不会做无凭无据的事儿。谢存可是干娘的人,就是他,在缅甸杀了我的妻子,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大哥你只要找到谢存,自然能问个明明白白。”
“就算找到了谢存又如何,杀人的是谢存,也不能怪到我的头上!”
姜年赶忙抢白,她大概是真的怕了,就连手指头都在颤抖。
偏偏这一次,姜澜是铁定了心要和姜年干上了。
他嘴上说的凭证不过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姜年对他做过的恶,又岂止他妻儿的性命这么简单。
“好,既然我妻儿的性命皆有我大哥做主,我便不再跟你多说些什么了。干娘,我再问你一句,想当年,我被人绑架你收养我,真的只是因为顾博澜与余家有旧怨,故意找人拐卖了我吗?”
“我…”
姜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姜澜开口堵住了。
“还有,我大哥被人绑架,用了和我被绑架时同出一辙的手段,也真的只是顾博澜一人所为吗?你一前一后,误打误撞的捡了我们兄弟两个,真的太巧了啊。”
姜澜并不是一个聪明人,他自小颠沛流离的长大,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有什么智慧。
可他是从印尼这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长起来的,他受过的苦,受过的罪,受过的折磨,要比寻常人多上千百倍。
没错,姜年是救了他,成为了他的养母。
也确实是她为他换了心脏,让他活下来。
可他活下来了,却活得生不如死。
那时候,姜年就像是个精神分裂的病人,好起来的时候对他温柔如水,若是坏起来便会对他非打即骂。
她将那些年来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全部发泄在姜澜的身上。
有的时候,她若是疯的厉害,便会指着余家去骂,说余家做了多少对不起他的事儿,说他的父亲是个负心汉,说他的母亲是个狐媚子。
他就是跟着一个精神病人长大的,后来那个精神病人逼着他吸毒,甚至让他将所有的仇恨就加注在顾家的身上。
她已经疯了!
而她后来见到了受重伤的余还,便是疯上加疯。
姜澜自小没有长在余家,也没有见过亲生父亲的模样,他就算和余长远有几分相似,可那一举手一投足却还是不同的。
可余还是在余家长大,是跟着余长远长大的,他像极了他。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姜年便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寄托放在了余还的身上…
“干娘,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在缅甸吗?因为我找到了当年喂过我,接我出院的乳母!事到如今,你再想否认也没有意义了,人证物证具在,你再也不能骗我了。”
“你胡说!你给我闭嘴!”
姜澜和姜年便又这样吵起来了。
彼时,阿京凑在余念的身边帮她的手心涂药,大夫也回来了,手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
余念胃口难受得厉害,大夫便哄着她吃药。
她不知道余还到底有没有在听那两个人的争吵,那人的目光尽数落在她的身上。
他说,“念念,把药吃了就不会难受了。”
余念揪住自己的胸口,端着药碗将里面黑漆漆的液体吞下了肚。
这药真苦,苦的她头晕目眩,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无力的挪了挪身体,却被余还一把握住了手。
“累了就睡一会儿吧。”他轻声说道,却在余念倒下前,伸手环住了她。
后来的事情,余念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是被谁送回了房,又是谁将她安置在床上,也一无所知。
只是她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坐着看书的大夫,她的阿京已经换下了裙子,趴在她的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