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酿,他喝醉了
开皇三年,一月。
京师长安,皇城。
正月初一,朝廷已是封笔封印,天子祭天祭祖,百姓燃爆竹、饮屠苏酒、守岁阳、外出游乐赏灯以庆新春。
一个月前,突厥沙钵略大可汗仓皇退兵,隋朝将士一鼓作气,将失守的城池尽数收复,如此,天子杨坚终也有了心思举行国宴,也算是慰问犒劳文谏武战的文官武将了。
“太皇太后到——”
然当席间君臣酒正酣言正欢之际,忽就有太监尖细着嗓子一声令席间众人一怔。
因着保养得宜,明明四十多岁,可打眼看上去却似三十出头的美少妇的阿史那娅尔一身宫装,华贵又雍容,在心腹宫人代浓等的簇拥下,缓步而来。
因战功连升两级,已是“镇远将军”的冷天奴剑眉微挑,抬眼看了过去,却正对上阿史那娅尔若有若无扫过来的一瞥,那平静下隐泄的一抹寒凉凌厉,令冷天奴心忽就一凛。
与冷天奴同席,被天子特召进宫饮宴的霍不与则兴致缺缺的看了一眼,余光却仍不离坐在天子下首左侧第一个位置
的正德亲王贺知远身上。
莫说文武大臣,便是帝王帝后杨坚独孤伽罗都有些懵:
这位幽居“长源宫”的前朝太皇太后,一直安安份份的当她的隐形人,当天子杨坚善待前朝武帝元后的见证以安前朝文武官员之心,这位太皇太后也一直配合的很,安安稳稳的当她的牌位,怎就突然冒了头?
虽有疑惑,可该有的礼数还得有,杨坚也没受阿史那娅尔的礼,直接赐了座,而皇后独孤伽罗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特意陪着这位太皇太后说了几句话。
寒暄过后,阿史那娅尔笑得慈和,抬手示意,心腹代浓上前,双手捧着一精致的云青色小酒坛。
“陛下,这坛‘醉仙酿’还是当年哀家入宫大婚之日时‘医仙世家’的家主送上的贺礼…”
醉仙酿?
竟是同“解千愁”齐名的“醉仙酿”吗?
一众目光齐齐盯向了代浓手上的小酒坛。
在坐的,包括天子杨坚都知这“醉仙酿”,当年武帝欲将“医仙世家”家主召进宫为御医署的正院使,不想,霍家主坚辞不受,入宫告罪时献上了据称百年才能酿成酒的三坛‘
醉仙酿’。
好在武帝非心胸狭窄之人,见霍家主不愿进宫,也未下旨强逼,收下三坛“醉仙酿”便打发了他出宫,倒是这“醉仙酿”,大婚之日开了两坛,却是惊艳了全场。
这醉仙酿哟,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只要喝过的,再也忘不掉其滋味。
便是龙椅上的杨坚,都禁不住喉头滚动,咽了一口口水。
阿史那娅尔娓娓道来,她似回忆着什么,唇边流露出一抹浅笑,笑得温和姣美:
“此酒稀世罕有,哀家也珍视得很,多年来不曾舍得开封饮用,可今日,哀家欲借此酒谢陛下,谢陛下的宽厚仁得,谢陛下的善待,更谢陛下不曾迁怒的容人之量!”
杨坚释然:显然,阿史那娅尔也是对突厥兴兵怕得紧,生怕他迁怒,杀了她这个身上流有突厥人血的太皇太后。
阿史那娅尔的坦承倒是令人不得不高看她一眼,于是,天子杨坚大手一挥,收下这酒,成全了阿史那娅尔的谢意。
杨坚一个眼神,内监首领王有德立时亲上前将酒拿了去,先是检验了封口的完好,后又请御医署的正副院使检验酒水有毒与否,末了,不为人察的朝杨坚点了点头。
王有德自个亲动手为杨坚和独孤伽罗和阿史那娅尔斟上酒,见阿史那娅尔端起酒盏,代浓目光一跳,下意识低了眼帘,掩下眼底里的悲苦绝望。
“哪位是镇远将军?”阿史那娅尔忽问道。
“末将在,末将见过太皇太后。”被点了名的冷天奴虽心有纳闷,却不得不起身上前行礼。
阿史那娅尔目光深深,唇边却一抹浅笑:“哀家虽久居深宫,却也听得镇远将军的大名,哀家敬镇远将军一盏酒,敬你为君分忧,敬你征战沙场的赫赫战功!”
一小坛的“醉仙酿”,顶多够二十人分得那么一盏,
虽冷天奴战功赫赫,可在坐的太子爷、亲王、几位殿下、国公爷、伯爷、候爷、大将军等不乏其人,论资历,他未必能分上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