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受出冷天奴的冷淡,甚至是刻意的疏离,这认知令贺知远心有不喜,更是不解。
无人注意之时,目不斜视的贺知远忽放慢了脚步,声音低的几不可闻:“天奴,你在怪本王当日没有出言,任你被下了诏狱吃了苦头?”
冷天奴竖着耳朵静听四方动静,却是头不抬眼不睁,亦只以两人可闻的声音道:“草民不敢,王爷千岁驾前小子不敢放肆!”
“当日过府不入,何故?”贺知远声音微凉。
“…草民入京只为私事,事毕便返,区区私事,不敢入府扰了王爷清静。”
“你还要回返突厥?”贺知远脚步一顿。
“…”找到宇文芳,他自是不会回返突厥,
他会带着他心爱的女人,远走四方,天高海阔避世而居。
算算日子,芳儿该是诞下了孩儿,却是不知孩儿是男是女,她和孩儿可是安好?
想到宇文芳,冷天奴就心有愧疚,更是酸楚苦涩,思念啃噬着他的心,一时令他恍了心神。
贺知远不动声色扫了眼冷天奴,见他瞳子迷离目光微恍,却是心有满意:
原来还未打定主意啊!
只要他不是一心巴巴的要回突厥,就好办。
“尔伏可汗”摄图身边第一谋臣冷潇雨的儿子,还是留在京为质的好!
贺知远虽欣赏冷天奴,更欲收其至麾下重用,可也不妨碍要将他视为人质,借他牵制冷潇雨,进而左右突厥局势。
“王爷,情形不对!殿内有埋伏!”
金壁辉换的天台,尚未步入殿门,冷天奴忽凤眸沉,眸色冷,借着错身之机,声音低低的向贺知
远示警。
连他自个都不明白,为何发现异常,却是情不自禁担心起贺知远的安危,第一时间向他示警呢?
冷天奴所说,贺知远并不怀疑,身为趟过尸山血海沙场铁血悍将的他,对危险自有野兽般的敏锐…
此时,几位官员在小黄门的引领下已齐齐而至,贺知远应付着几位文武大臣的见礼,闪着点点锐利锋芒的目光则不动声色的扫过四周林立的虎贲精卫,末了,目光凝向殿内,若有所思,忽目光一转,看向“随国公”杨坚,然不过瞬间又收回了目光,率先而入殿内。
不及德亲王行大礼,坐上的天元皇帝已抬手示意,中气不足略显尖细的声音笑道:
“朕早就有言,恩允德亲王面君不跪,爱卿却总是如此拘谨不肯失了礼数。”
天元皇帝一个眼神示意,侍候在侧的内监首领张孝初早已上前,忙扶住德亲王,迎他到帝王的左
下侧首位入席。
这位天元皇帝,明明为了肆无忌惮的享乐已禅位成了太上皇,可偏偏还要掌控着前朝事,仍自称朕,更让文武百官继续称他为陛下。
受邀的其它几位文武官员在帝王一句“免礼”声中起了身,在小太监的引领下各入各位。
冷天奴不为人察的扫了眼坐上的太上皇,却见这位,原应姣好的五官已彻底毁于淫乐,纵欲过度的一张脸越发的浮肿虚白,然眉眼间戾气愈重,他头戴独树一帜的通天冠,身上的龙袍挂着好几个颇为惹人眼的金蝉挂饰,看上去怪异又张扬,只觉看着伤眼的冷天奴默默收回了目光。
收回视线时,冷天奴的余光若有若无的又扫过太上皇身后那两人高,十八扇的仕女图屏风,心内暗道:
殿内屏风后虽可藏匿人之身形,可却无法掩盖杀气腾腾的气息,这位太上皇,设酒宴,隐悍卒,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