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他疑问的目光,霍不与点头:“不错,你睡了三日,我也不过比你早醒了半日而已。”
虽只半日,却已足够风闻了太多太多,他可怜的小兄弟呦,被佗钵生生在脑袋上按了一片绿幽幽的草原呐。
声音一顿,霍不与狭长的眼角微挑,目光幽幽,似笑似叹息:
“百世离忧过,万丈红尘清,好一个尽
解苦与悲的‘解千愁’,梦中太过美好,虽可一享贪欢,然醉梦一场后,还不是两眼两耳不得清静,不得不面对这红尘中的一切。”
耳力过人的冷天奴听到他细细的叹息声,神色一恍,父亲的那番话似又响在耳边,还有那口口声声指他为“孽种”满含轻蔑讥诮声言犹在耳,可此时的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想查明,只想着心心念念的美好人儿。
霍不与若有所思,冷天奴想到宇文芳,清冷的神色不觉一暖,翘了唇角,忽抬头看向毡窗,随口问:“几更了?”
“怎的,这时候还想出去见谁不成?”霍不与睨他一眼,眼底里滑过一抹怜悯,一闪而过,不为人察。
“明知故问。”冷天奴懒得搭理有些阴阳怪气的霍不与,只一心急着去见心心念念的人儿,哪怕在她毡房外守护着她也好。
反正他已睡饱,也难再入眠,索性这就
过去,离着心爱的人近一些也好。
霍不与一把按住欲起身下地的冷天奴,似笑非笑道:
“天奴,你出了这毡房之前,有些事哥哥得告诉你,也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事?”冷天奴莫名觉得身子一寒,下意识紧了紧亵衣,警惕道。
话到嘴边,瞅见冷天奴瞳子里的不安,霍不与却话题一转:“萨满说凝佳被邪祟附了身…”
冷天奴神色陡地一冷,目光森凛如刀。
既满意于冷天奴对自家妹子的关心,又吃味儿于他关心自家妹子的霍不与无趣的撇撇嘴,紧接着道:
“假的,凝佳为了不被佗钵指婚,借邪祟附身骗人玩儿呢,我已去看过她,还将‘小懒子’留给了她,若谁敢对她不利,呵,就让‘小懒子’去收拾吧!”
冷天奴神色一松,笑得意会和无奈:“她还是同小时候一般,顽皮!”
忽觉冷天奴笑得这么惹人厌的霍不与阴测测道:“佗钵下令将左夫人和一帮伺候他的女人抓了起来,噢,对了,你那个郡主妹子宇文姿也被抓了!”
冷天奴一怔,心有沉吟,忽剑眉一拢,紧张的一连串儿的问:“可是同芳儿有关?她们又对芳儿做了什么?芳儿她可还好?”
“呵,你倒是反应快,”霍不与直言道,“左夫人她们被抓确实同你的芳儿有关,我不知宇文芳有没有事,不过…天奴,宇文芳和佗钵春宵一度可已是人尽皆知,据说,当夜闹出来的动静儿可不小,事后,佗钵还宣称要尽速举行‘和亲大典’…”
“胡扯!”冷天奴铁青了脸色,恶狠狠吐出两字。
爹答应他定会派人保护宇文芳,且还信
誓旦旦道佗钵已不能人事,芳儿同佗钵春宵一度,简直是无稽之谈!
虽知晓一切,却还是担心不已,担心宇文芳的他一刻也坐不住了,起身,一阵风般从霍不与面前过。
“你就穿着这身亵衣去?”
抬眼看着额前发丝缓缓落下,霍不与幽幽道,又是一阵劲风过,霍不与额前的发丝又飘了起来,已窜身回来的冷天奴匆匆穿上搭在架杆上的玄色衣衫,那一身生人勿近霜冷的气息令霍不与暗暗摇头:“天奴…”
劲风起,黑影过,一室安静。
话刚出口的霍不与冲着落下的毡帘无奈自语:“诶,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睡了应珠一事也已是人尽皆知,要不是佗钵给生生气死了过去,估计早就命人将你给绑上血祭祭坛了。”
华丽丽的毡房前,执守在外的安加利拆莫名觉得似被嗜血猛兽给盯上了,只觉浑身血凉头
皮发乍的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弯刀刀柄,左右环顾,四周一片安静,除了夜枭凄厉的叫声和草从中虫鸣声,再无其它。
“什么人?”
余光处忽扫见暗影闪,他失声厉喝。
夜深人静,声音异常清晰,内帐中,躺在新置换的紫檀雕花床上的宇文芳蓦地睁开了双眼,一个声音在心底默默着:是他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