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意识到自个的失态,宇文芳敛了心神,若有若无的扫了眼发丝被风吹的凌乱,脸着了些许风霜色,下巴现了青胡茬,怀中鼓鼓似有活物在蠕动的冷天奴,不以为意般转过目光继续和身旁的雨晴说着什么。
雨晴立时吩咐一宫女去传话,末了,清亮的眸子看向冷天奴,又下意识朝他身后看去:
咦?没有商队跟着…采买的东西呢?
什么味儿?
怎这么冲鼻子?
边城民风相对开放,女子纵马踏春游玩嬉戏也是寻常,对所谓男女间大防的观念远非中原京师等地可比。
而塞外游牧一族更无礼教束缚,生长在塞外的冷天奴潜移默化中亦没那么多男女之防的顾忌,看见心心念念牵挂着的女子完好无损的出现在眼前,乍见他时忽的杏眸光闪已是眉眼弯弯翘了红唇,璀璨生辉的瞳子中闪现出一抹喜悦…
这抹喜悦,瞬时温柔了冷天奴霜寒的脸,安抚了他沉郁焦躁的心,拂去了他昼夜赶路一身的疲惫…
然这令他心有激动的一抹喜悦之色却倾刻间
消弥,似是他的错觉。
跃下马背大踏步径直而来的冷天奴瞬时回了理智,按下心内失落。
然已走到宇文芳面前的他总要说些什么,他扫了眼手按腰刀柄,满目警惕瞪视着他的安加利拆都尉,向宇文芳施了揖礼:
“草民冷天奴见过千金公主。”
“冷公子免礼。”
冷天奴抬头,神色坦然:“之前肖都尉有事相托,草民回来后急着去见肖都尉,不想纵马险些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无甚,”宇文芳看着甩着马毛,猛抖了抖全身,似放松着没了负重后疲累的筋骨的赤烈,淡淡一笑,“赤烈并未惊吓到我,肖都尉现人未在王庭,冷公子若找他,便去十里外的送亲使团的驻地。”
回过目光又看着冷天奴,挺俏的小鼻子轻动,声音里是连她自己都未有察觉的紧张:“冷公子可是受伤了?”
冷天奴一怔,低头看看自个儿,脸上现了尴尬色。
这一身行头还是当日赴“韶花阁”赏卖会的穿戴,一番厮杀后身上自是染了血腥气,顾不得浣洗便连夜出关,一路风尘仆仆又遇上两次袭杀耽误了一日行程,虽说乌金风氅看不出血染,可这味儿…
此时他自个儿闻着都有些作呕,真难为宇文芳能忍着他一身的血腥臭气和他说话。
难怪安加利拆都尉紧锁着眉满目警惕上下审视着他。
冷天奴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免得气味熏到她,神色微窘道:“草民并未受伤,不过是一直赶路顾不得浣洗,公主面前失仪,还请公主恕…”
“啾啾——”
“啾——”
似乎感到不再颠簸,怀中缓过劲儿的小肉团蠕动着,探出嫩黄色的喙,再使劲拱拱,将脑袋拱出衣襟,黑溜溜豆大的眼珠子左瞅瞅右望望,弱弱的叫着。
宇文芳目光被小肉团引了去,不禁好奇道:“这是?”
正发愁在安加利拆和两队护卫大眼瞪小眼下无法找到更合理的借口与宇文芳多作言谈的冷天奴心内一喜,忙将早已服了解盎药身上已无害的小肉团拎了出来:
“回公主,这是‘空中王者’虎雕幼雏,草民此次在漠河城时巧遇这只被卖的虎雕幼雏,原想着机会难得便买下了它,寻思着将它好生养大,来日射猎时也算有个能干的帮手,谁知…”
冷天奴一脸惋惜状:“自买下它后小东西一
直恹恹的,也吃不进东西,眼看着没了活力,想来,是养不活了。”
似无所觉的冷天奴抚着张着大嘴嗷嗷待哺的小肉团,小肉团一歪脑袋,吞住他的长指,努力吞咽着。
似无所觉的冷天奴轻叹一声,似说与宇文芳,又似自言自语:“咳,可惜了这小东西,若是能活下来,有它这只空中王者虎雕在,空中狼乌猎又算得了什么。”
小肉团弱弱的鸣叫了几声,失望的吐出没有沾着肉糜的冷天奴的干巴巴手指。
空中王?空中狼?
宇文芳深深看了眼满脸惋惜色的冷天奴,红唇微勾,再看向小肉团时眸光里多了分不易人察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