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良觉得,不服输也得用对人。公子心里有别人任谁劝都没有用。更何况郑二娘子那厉害劲,他船上时看着一记大耳光以为算是领教了。今晚才知道,动手揍人那是太粗糙。不是公子这样的精明有城府,根本和她说不到一块…
+++++++++++++++
溪水淙淙隐约传来。五梅轩与斜风细雨楼之间必经的溪桥边,丁良正在把风。他看着他家公子披着玄黑绢披,偷偷摸摸藏在后门檐下与郑娘子私会。
他的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
他家的公子居然等了两个时辰!他丁良从小跟着公子从没有看公子为了女子受过这样的罪。公子娶正妻应该是父母之命,门当户对,纳小妾养外室也应该是章台玉室,走马风流才对。这鬼鬼祟祟的算是什么?
就因为郑大公子在墨梅院里直接闭门谢客,让公子吃了个闭门羹?
“你放心。我绝不收她做妾的。”傅映风反复发了
誓,私下地和她说了要把柳空蝉嫁给他的家将头目丁良,又着重吹嘘了那一夜他对她郑归音的专一专情。那怕奶娘在他房里点了合欢香,但他还是坚强地打发柳娘子离开了。这样他娘也不会太恼。
“绝没有碰她的。你信我。苏庶女的事你也问了不是?连你哥哥也知道我什么也没干!”
她眨巴着眼紧抿着唇。两个时辰前郑锦文回了院子后不得不“酒醒”了,说了三郎在衙门的案子销了后就得给他在水师里找个差事才方便让他回家,傅九答应了这事所以他就没再差人给她打小报告。
“我本来差了人,被傅映风拦了!连清风楼都出不去!你看,还是哥哥比外人贴心吧?”
因为郑锦文从头到尾没说一句傅映风的好话,她就相信傅映风应该是没真的乱来。但就算信他但他和苏庶女在一起鬼混的样子,还是太让人着恼。他瞧出她黑漆漆的眼眸里还有怀疑气恼,也急了。
“归音,苏庶女那是一定要进宫的。我总不可能去碰选女。你这都不信?”
“…我信。”良久她答了这一句,他还没来得及欢喜,她一口气都说出来了,“我有事和你商量。我要
去太上皇的德寿宫里做女官。事情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我出事。”
在他的色变中,她只当没看到他骤沉的眼神,继续道:
“我托了张夫人,张夫人托了你的大姐姐傅妃。傅妃在宫里主持宫务是不是?我得到的位置根本不会去太上皇跟前。还有,你知道的,皇帝一定不会碰太上皇宫里的宫女的。”
她说到这里,才喘了口气。
“你…这是和我商量?你是来真的?”他忍着没一脚踹开后门,强捺着讲理,“进宫了你想怎么样?进宫还能出宫?别说傻话了!”
他尽力心平心和地说服她:“是不是你养父让你嫁给赵若愚?”
她微怔。
他瞧出果然有这个原因,心中软下来在船上要面子绝不说出口的话也说了,“我知道是今天的事让你生气了。现在她就在侬秋声跟前,你打发个婆子去瞧瞧,看看她是不是处子。你查明白总应该相信我了吧?我真的没碰她——”
“…出宫的宫女多了。宫里的延宁观,城里的太一观、佑神观三四座道观,都是出宫又回不了家的宫女出家做了女道士,在观里居住。我怎么就不成?”郑归音不动声色说完,咬唇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能求亲娶我,我就什么时候出宫。”
“…你明知道那些宫女都是北边跟过来的,老年无家可归才能出家进道观!”
他忍无可忍,气得抬高了声音。她却顶了回去。
“三年前,奏请放宫女的就是赵一明的祖父寿安伯吧?康安县夫人也是因为三年前这一轮放宫女拖到今年才出宫的吧?你们傅府还有一位叔父纳了多年前放出来的一位年轻宫女为妾吧?儿子也生了吧不就是傅五公子?”
在他的错愕中,她心平气和地复述着,看着他,
“本朝放宫女的事是代代都有。我查过,其一,新帝登基。其二,节省费用。其三,天灾异变。其四,免宫怨。其五,朝臣上奏。其六,裁汰冗余,其七…”
他没有听完她背公文,看她半晌,沉沉道:“太上皇是男人。”
“…他一直在服药。”
她同样平心静气,“合欢香是因为他不行。”
因着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定定看了她半晌后转身就走。
她没出声地看着他的背影。
想来她的言下之意他明白,太上皇的能力有限九成九轮不到她承宠。余下这百分之一的风险他愿意就继续相好,不愿意拉倒!
二更的梆子响起。与他相会过后她回房解开了黑色披风,抖去了一肩翠色落叶与落花幽香。这是方才去后院染上的。
她还没坐稳,房里一直等着她的郑大公子就急得跳脚了:
“你问了他没有?他有没有把咱们家放在眼里——!苏庶女现在去了侬秋声跟前,这不明摆着是他指使的准备要送她进宫?”侬秋声可是宫中教坊的女师。
郑大公子前面谢绝了傅映风的拜访,却知道拦不住二妹喜欢人家,他早在她院子里等着急了,见她终于回来,一见面就提醒她:“说了我们家要做官商的事吗?”
“做官商这又不是我的打算。干嘛和他说?”她哧之以鼻,“你要巴结他要得官商,你居然还敢不见他?”
“那是哥哥在帮你!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长得不如哥哥好看。脑子又比哥哥笨。我这不是怕你嫁不出去在替你想法子吗?好在你矜持些他就觉得你是天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