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安吾顿时神色一僵,掩饰性地低头咳了两声,说:“阁下就不怕这些话传到上面吗?”
“所以,安吾你就不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到吗?”我回以一个无辜的微笑。
“这可恕我难从。”他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那还真是遗憾呢。”我不在意地笑笑,目光隐晦地划过他身旁的两名保镖,既是保护也是监视,必要时也可以选择灭口。
情报人员一直是吃力不讨好的存在,尤其像他这种为政府效力的,脏活累活都堆到他身上,还不得不隐姓埋名,常常担忧于自己的人身安全,在失去自由的同时,也同样失去了一定的权。
毕竟,情报往往能左右胜利。而忠诚,则成为了一个必不可少的衡量标准。
看起来,在今天,因为我和太宰的出现,这名严谨的情报员并不完美的履历上又多了几个污点。
但,我看上去像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吗?倒不如说,我一向乐于给他人带来一点小小的混乱。
于是,我仿佛不经意地说:“不过安吾,你是不是忘了一点?”不顾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和太宰那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我缓缓道,“联邦上一任的总局长因为年事已高,最终决定卸任职务,在他和其他负责人的热情推举之下,我才接任了联邦。”
“而同时,联邦的高层人员也大多已经年迈,所以也顺便改朝换代了一下。”我用着轻快的语调,轻描淡写地略过具体的内容,“而由于联邦的管理层出现了较大变更,导致严重的断层现象,所以暂时的,我不得不处理许多杂务。”
一滴冷汗从安吾的头顶滑落,他似乎已经猜想到,这所谓的“顺便”二字背后,是血淋淋的现实。
面前这个笑眯眯的男人,在经过不知多少的尔虞我诈、深思熟虑、韬光养晦之后,终于达成了这个不可思议的目标。
疯子,一个彻底的疯子。这是当初安吾初见斯卡特时,大脑想也不想,就迅速作出的判断。他曾未见到过这样的人,疯狂和冷静这两个截然相反的品质同时出现在他身上。
嚣张又不失缜密的行事风格,上一秒还在与别人共餐,言笑晏晏地讨论着菜肴的美味,下一秒就可以微笑着放下餐具,任由下属处理掉对方。甚至于,在抹去脸上被溅到的鲜血后,还能漫不经心地抱怨一句“我果然不太喜欢英国菜”。
然而,比他是个疯子更可怕的是,他是一个比谁都要熟知“规则”的人。他既可以附和着其他人的观念,把事情处理得漂亮而不留一丝痕迹;也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随手便解决一个人,然后在其他人的默认态度中,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成年人之间只有利益是永恒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没有人会去反对他——至少在明面上是这样。而正是如此,他逐渐一步步蚕食了欧洲的势力。
安吾不得不承认,斯卡特在操控人心方面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在他所认识的人中,或许只有太宰能和他一较高下。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摇摇头,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了一下:严重的断层,意味着联邦现在根本就是他在掌控。现在局势不明,特务科尽量要避免冲突。
鲜血、尸骸、白骨……安吾不知道有多少无辜者被卷入其中,也不清楚有多少人涉及此事,他只明白一点,斯卡特是个不折不扣的利益主义者。
在选择救一个人和救十个人之间,他会选择救对自己有价值的人。说到底,把“优胜劣汰”当作“最基本的生存法则”的人,又怎么可能真正重视人命呢?人命在他眼中可能只是一串数字——一串毫无意义根本无需关注的数字。
可能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的……织田作。安吾默念了一声友人的名字,时至今日,他依旧不知道,身为被斯卡特唯一特殊对待的人,究竟是福还是祸。
事实上,当得知他们俩成为了笔友,安吾一度有种天崩地裂的强烈不真实感。尤其是,当特务科多次私自拆封斯卡特寄来的信件,发现内容竟然只是关于日常生活,并且在介绍景点和特色菜方面连一般的旅游杂志都远远比不上时,整个特务科都惊呆了。
甚至,还有几封信中用了颜表情,就比如那个带波浪号的欢呼\/和被用得最多的qaq,已经成为了特务科全员的心理阴影,使得几个年轻的女性同事,在聊天时都拒绝使用颜文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