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来到横滨的第7.5天

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太宰成年了吗?我颤抖着声,连微笑都差点保持不住,缓缓问道:“太宰君,请问你有驾照吗?”车厢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这一刻,三双眼睛都紧紧盯着太宰。

“当然没有了,我还是未成年人呢!”他转过头,想也不想地比了个ok的手势,吐着舌头说,“要相信我的车技,没问题的!”语调欢快活泼,表情俏皮可爱,前提是忽略他说的话和他的行为。哥,我求求你转过头去看路啊!前面有辆大卡车,直直冲过来了!

算了,我放弃抵抗,一脸死不瞑目的样子仰着头,靠在座位上,随车身抖动,哭都哭不出来了。天国的夏尔,我今天就要去见你了。我迷迷糊糊间仿佛看见了小天使在我身边徘徊,听见了教廷的弥撒曲。

感谢横滨车神太宰治选手一个灵车漂移,在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和叫骂声中,撞烂了护栏,朝山下飞了下去——是的,是“飞”,请允许我用这个词,在这段道路的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腾空的。

“你在干什么?”充当透明人的司机竟然还活着,怒声道。他没系安全带,所以双手紧紧扒住一旁的门板,脸色煞白,整个人几乎都要撞到车顶。右肩上染血的绷带愈发明显。

“诶,当然是在抄近道了!”太宰干脆放下双手,饶有兴致指着正前方说,“你看,从这里下去,不就到你说的那家洋房了吗?”

司机嗫嚅着唇,最后吼出声:“你要怎么保证中途不会撞上什么东西,万一翻车了怎么办!”正巧撞上某块石头,面包车的侧车头一扁,整辆车往旁边偏了一些。

他被强大的反作用力推到了仪表台上,发出一声闷响,表情扭曲了一阵,他干呕了半天最后捂着胃,放弃了反驳,用此生最快的速度系上了安全带。

太宰竖起大拇指,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说:“听天由命呗!”然后手就不搭在方向盘上了,一手抱住头,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旁边的手刹,自得地哼着歌。转过头,对织田作说:“织田作,我有预感,我这次绝对能成功!”

“相信我,你绝对不会成功的。”我一字一顿地说。

“你好恶毒噫!”他鼓起脸,气鼓鼓地像只河豚。

我好不容易找到目光的焦点,大脑的昏沉终于散去一些了,抚着脑袋缓声道:“我还不想现在就死啊。”眼角的泪花还眷恋地停留着,欲掉不掉。

太宰治是个疯子,时时刻刻都想着去死,这一点毫无疑问,但同时,我知道他是绝不会让织田作死的。

“行吧行吧,真是的,浪费了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他嘀嘀咕咕地抱怨着,用力地拉下手刹。我们顺着惯性飞出一段距离,最后随着一声巨响,不偏不倚地停在一座废弃洋房的门口。

发动机发出轰轰的声音,仿佛重病的老者,艰难吐息,呼出几口熏黑的烟,就没了声响,熄火了。别的不多说,至少除了太宰以外的其他人都是急忙从车上逃下来的。

蓝天白云,青草绿树,这多么美好的大自然啊!我感慨着,胃里翻腾不休的恶心感终于平息了,回想起这一路的经历,忍不住想:马克,我应该留下你的,你的开车技术绝对比那个横滨车神好。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日常怀念马克+1。

日常被怀念的马克,正带着孩子们在一家甜点店,忧心忡忡地牵挂着先生。灰蓝的眼睛中满是担忧:先生伤口会不会发炎?先生会不会又忍不住哭了?先生会不会受伤?先生的手帕还在我身上……

他看上去心情忧郁,有些失落呢。一直注意着他的孩子们想:影子都缩起来了。

今天的马克依旧是干着护卫的事,操着保姆的心,担心自家先生会不会被欺负——显然,这在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滴。而现在,因为某个人出神入化的车技,先生被成功欺负哭了。

马克如果知道了,可能会和自家女儿被不知哪来的臭小子欺负的老父亲一样,杀气腾腾地冲到他家门口,默默处理掉那个家伙。也幸好,他不知道。某只宰保住了性命呢。

总而言之,在我终于艰难地喘过气来后,正在重新整理凌乱的衣着时,太宰慢悠悠地从车中走出,软声说:“哎,又没有死,真是超可惜嘞。”他冲我和织田作眨眨眼。

我用能杀人的眼神笑眯眯地回望他,上帝能够作证,我刚刚腿都是软的,被织田作扶着才能勉强站直。在那种滚筒洗衣机里呆了那么久,简直浑身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