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来到横滨的第2.5天

失去父亲的年幼孩子咽下仇恨,失去丈夫的妻子艰难撑起一个家,失去儿子的老母亲哭瞎了眼。

家破人亡,比比皆是。

但这些和海伦娜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听从父母的教导用一颗仁慈的心帮助他人。

一开始,只是提醒邻居小心从屋檐上摔倒,后来是双色球的开奖号码,最后是意外死亡的预警。

人都是要死的,她却一次次试图阻止,最终人人皆有的贪念被激起了。预言家的称号越来越广,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组织掳走了她,她却单纯地指引他们,无论是什么,只要是她看到的。

从虎口夺食的那个组织最终当然是灭亡了,但它树立了一个榜样,一个完美的榜样。

亲爱的海伦娜,在她懵懂无知时,这无辜的羔羊啊!她的父母尽心尽力地教导她成为一个好人,却没有教导她任何的欺骗,暴力,血腥。她是个神一样的好孩子,可没有人懂得珍惜她。

她的父母最后找上了我,乞求我,带她走,这不能说是托付,更近似抛弃。他们已经不能承受这无处不在的追杀,可她的母亲那双哀伤的蓝眸子中是浓浓的不舍。若说这是托付,在我点头表示会收养她时,我的确从他们脸上看到了一瞬解脱了的喜悦与庆幸。

海伦娜来自一个中产阶级,父母皆是普通人,身为他们唯一的女儿,她在出生后不久因病魔双眼失明,双耳失聪。而这只是不幸的开端,等女孩4岁那年觉醒异能时,才是不幸的。

他们东躲西藏,提心吊胆了整整一年,最后选择把女孩交给我。

女孩站立在那,她都看到了,她知道一切,但她不明白,帮助他人为何会是错误的?她还太年幼了,她挣扎着甩开我的手,跌跌撞撞地寻找父母。但她的父母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她跌坐在地上,望向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死气沉沉的眼睛注视着我,我有那么顷刻间以为她是看得见的。

她何错之有?她若有错,难道是错在她的善良和纯洁吗?

善良是错吗?善良是罪孽吗?善良是不幸吗?

她何罪之有!

这可怜的女孩,命运剥夺了她的一切,又送来了甜蜜的毒酒,《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女孩想用它看白鸽,看朝霞,看旭日,看那娇弱的花,温顺的兔子,她爱的和爱她的人们。可却被迫看到鲜血,眼泪,罪孽。

从拥有这个异能的那天起,她就不再活在现在了,而是活在三天后。

她听不见也看不见,只能根据异能来欣赏这个世界的美好。如此,他人口中的预言却是她的现在。

更为致命的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停止异能。

在我收养她的第二天夜晚,她看到了亲生父母的死状,在她告知我之后我第一时间安排人手预防这件事,也因此我知道了,她的预言是俄狄浦斯的悲剧。

她不能看到经过,只能看到结果。正是我安排的人手消息走漏,反而害了她的父母。当时我刚刚成为总参谋长,下面的人各自心怀鬼胎,我还太年轻了,难以服众。于是我选择杀鸡儆猴,把那些与违法异能组织进行交易的人统统处理了。然后强制站队,不老老实实顺从我的,一律革职。至于不服气的那些人,想要向上面反应的,有这个命吗?

总之当时,在这件事发生后我直接□□了参谋部,嘴巴不牢的拔掉舌头就没人敢发声了。(比喻义)

消息传来是第三天正午了,海伦娜最终还是知道了——可能她本来就知道,她的预言无法被改变,只是心存侥幸罢了。

她沉默地抱着兔子玩偶坐在墙角,宛如昂贵的人偶,不吃也不喝,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她在想些什么?谁知道呢,是她悲剧的人生还是糟糕的现实。

她像是没有掉入神奇的兔子洞的爱丽丝,没有柴郡猫的鼓励,只有一只掏不出怀表的白兔先生。我能成为疯帽子呢?在她缩在角落时,我同样思索着这个问题。

直到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的、阵阵的吹着,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我最终向她走去,抱住她,她像是一只被提起耳朵的兔子,剧烈地蹬着脚;又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在我怀中死命翻腾着;还像一只被宠坏了的猫咪,尖尖的爪子在我的手背和脸上都留下了不少痕迹。

但她最后放弃了挣扎,喘息着摊在我怀中,默认我的举动。

我们窝在那个角落,我抱着她,她抱着玩偶,她突然开口问我:“人生总是如此艰难吗,还是只有童年如此?”腔调有些别扭,像是刻意模仿似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不催促,她只是根据她所看到的情景与我对话而已,她或许根本没奢求过得到答案,也或许我根本就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