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点头,而且加了一句:“嫡出的长女。”
陈迹心下忐忑,嘀咕道:“毕竟是京官的女儿,应该不会看上我这种小地方的官宦毒瘤的吧?”
说到后面,连他自己都没自信了。
毕竟陈谈两家在登州也可以说是相互守望的“过命交情”,要是再成了姻亲,对于双方都是极好的事情。
老刘听到了他的嘀咕,安慰道:“公子不该太小看自己的,老爷如今是青州通判,以后升官的机会大着哩,薛家二爷虽然入职京官,却也不会就此轻看陈家的。京城内外,都要有人,这官才做的稳嘛。”
陈迹咧着嘴,“这见识,可不像是个厨子啊,老刘,你不会是什么隐姓埋名的高人吧?”
老刘哈哈笑到:“公子说笑了,这不是在府里呆了好些年了,老爷平常也让我们多读些书嘛……”
陈迹点点头,提着嗓子道:“注意注意,唾沫都溅到面团上了……”
然后话题一转,继而沉默下来,只有面团接触案板,又给人扯离的声音了。
老刘权当说些闲散话,心里对于陈迹是否与薛家接亲大概不会有实实在在的想法,他们这些陈府老人,都不是拿主家事碎嘴的人。之所以又先前的一番话,不过是恰好说到这个点,做些实际的情况阐述。
陈迹却听了进去,再又回想到薛家老夫人看自己的眼神,这事不说实锤与否,至少这个念头应该是有了。
唯一庆幸,大抵就是薛家要入京了,一时半会儿这事不可能落在实处,依着陈家与薛家如今的身份,这种事也不可能真就是两位老太太“一面之词”就能定下来。大致还是需要薛家二爷与陈家老爹碰个面,说不得还要对他有一番考验……
不过,这婚事要想自己做主,还是得从现在开始就上心了。
当下脑子里播放了一遍所有关于姑娘的记忆,却悲催的发现除了青楼楚馆里的莺歌燕舞,再无别的可以上心的目标了。
真是不务正业。
许是心思太重,再往后的糕点试做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几次刘大厨询问,陈迹都要愣上一阵才能回神。
刘大厨权当是公子在想“姑娘”了。
……
陈迹看着案板上失败的作品,与刘大厨复了一次盘,随后交代收拾厨房,他并急匆匆离开。
今天本是陈家与谈家官司的最后一次过堂,原本他是打算过去看看的,现在给别的事情分了神,自然没有那个兴致。至于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其实也早已经有了定数了。虽然有“携权谋私”的嫌疑,但因为一个月以来的种种谋划,无论是民间舆论,还是大昭律上,陈文萱都是受了委屈的一方。虽然以后再嫁可能会有些麻烦,但到底不会“一纸休书”。因此,陈迹只需在家里等着自己请的状师带着结果回来,讼银也已经封好,就搁在前院屋子的圆桌上,而且比一开始说好的足足多了一倍。
话又说回来,一个家族的成长,最怕的也就是谈家姐夫这种蠢人了。大抵也是觉着陈修洁一贯老好人,于是读了半吊子书的谈家人并觉着“可以欺之以方”,再又近些年谈家在青州意外的官场上多有投资,并有些看不起陈家了,以为陈修洁还是结亲时可以随意拿捏的七品小县令。
陈修洁这些年官声不坏,落在谈家眼里其实还是有些不上进,即使后来升了个青州通判,低调的也让旁人觉得是个没前途的,不然要是有心钻研,又岂会在通判任上熬了五六年都没个动静。再又登州陈家自陈修洁后也没再出个像样的人,因而即使是最不受待见的商贾人家,也开始嫌弃陈修洁。
谈家老太爷或许还能看的远些,奈何一众儿孙都是成长在安乐窝里的,又有些好事者从旁怂恿,如此种种,与陈家的关系也就开始朝着不可挽回的地步去了。即使老太爷想要缓和,到底抵不住一家子齐心协力的“拆台”。
因此当益都县衙过来送了消息,判了陈文萱与谈宁武和离之后,老太爷整个人仿佛瘫了半身,颓然坐在方椅上,扶着拐杖的手一个劲哆嗦。在他跟前是一众义愤填膺的儿孙,嚷嚷着要往青州府递状子,也有怂恿谈宁武赶紧写“休书”的……
老太爷着实觉着有些碍眼,喊了丫鬟扶他离开,期间有儿孙上前问他意见,老太爷呵呵笑了笑:“早前与你们说的许多,你们哪一个听进去了?如今再问又有什么意思?随你们折腾吧,老头子将死不远,还操这个心作甚……”
老人去后,有小辈忍不住出声道:“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却无人接话,看着老人背影,某几位谈家儿孙心下一慌,才想起来这些年,大事小事都是老爷子掌着的。
谈家小七谈宁溪看了眼人群中的二哥,摇了摇头,出门追上了老爷爷,搀着老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