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香气如夜风飘浮,宋蕴之垂着脑袋。
眼前飞楼高耸,灯光璀璨,幢幢光影仿如韶光初绽,妍丽亮色不甘被平淡无奇的日常阻拦,誓要将美丽的一面展现在世人眼前。
宋蕴之瞧着身边充满酒色财气的一双双眼睛,闪烁着向往和沉醉的光茫,“红袖招”三个大字奇迹一般。
此时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化作奇迹中的一粒沙,哪怕片刻绚烂闪耀,也胜过了漫长一生暗淡无光的琐碎。
在这趋之若骛的潮流里,有一个例外。
宋蕴之笑了笑,跟着进了楼里。
沈苍梧一张脸冷若冰霜,仿若雪中寒梅,美则美已,然后那丝丝渗的寒气,直冷得人不敢靠近。
欢场女子最是懂得察言观色,一个人眼睁睁看着。
直到门口春花般温和的一张脸跨门而入,众位姑娘眼底堆起的失望终于散去,像狗熊见了蜂蜜一般,一窝峰似的簇拥过去。
等宋蕴之终于从众女的围堵中探出头来的时候,沈苍梧已经不见了身影。
为什么每次进青楼都要来这么一出啊?
宋蕴之欲哭无泪,到底还是没有忘记正事,强撑着笑意应付了会,大约一盏茶后,他似是再也忍受不了,倏地一闪,人已跨过窗户消失在朦胧夜色里。
才走到街上,沈苍梧闲闲地追上来。
宋蕴之不悦地横了一眼,沈苍梧皱着眉道:“那位姑娘赎身的条件,是五百两黄金。”说完,他抬头望着宋蕴之。
被那样一双清寂的眸子望着,再多的不悦也似被洗涤过一般,宋蕴之正了正表情,一脸肃穆地道:“别说五百两,就是五十两,那个人也没有。”
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而不幸的人,大抵都是相同的遭运。宋蕴之眼前晃过一张张妍丽的面孔,薄幸无忌,恩怨交错,一朝离枝,便碾落成泥。
“那位姑娘似乎原是好人家的女子,可惜有个薄幸的爹,背信弃义,连累妻女流落异乡,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寄身勾栏。”
也不知道那姑娘是幸还是不幸,自小流落风尘,待到苦尽甘来终于得一人真心相待,恢复自由身的代价却是五百两黄金。
五百两黄金,对于一挥千金的人来说,不算多,但对一个以卖笑为生的姑娘来说,全部的家当凑起来,也不过百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