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宁若云略略打退堂鼓。
…干这行的,多能察言观色。
这人出手如此阔绰,表情却带着若有若无的不屑,眼间尽是轻蔑,明显不是诚心求问。
莫不是对家打探敌情,意图偷师?
这样一想,她心生防备,警惕地看着他。
青年浑然不觉,他挑了会儿,见玉牌长得都一模一样,便随手抓了把,数了数,正好七片。
“有劳大师了。”他客气地说,随后把牌子给她。
拿过玉牌扫了眼,宁若云皱眉,下意识地卖关子:“你这姻缘线极好,未来的媳妇贤惠聪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命犯烂桃花。”
宁若云轻叹,将玉片放回盒子里,继续道:“三年后,你将因那多烂桃花险些葬身湖底。”
“作孽啊,你可曾指染了某位不该碰的人,且和她发生过关系?”
“她…她……”
听后,男人额角冒虚汗,不复之前的散漫态度,话也不捋直了。
没错,他曾和母亲发生过关系……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而今,埋藏心底被秘密揭开,他深感不安。
可,她当真知道?男人不确定眼前这位是不是炸他,“大师,您别开玩笑了,我不曾和任何女人发生过关系。”
“她的右脚,脚底下方有一颗小痣,对吗?”
宁若云说:“你不必急着否认,这件事只有你心里清楚。我只能忠告你一句,小心水。”
“谢谢大师!”
男人彻底跪服了,神情有些恍惚,过后又掏出二十枚铜板,哆哆嗦嗦地呈给灰衣女子,恭顺地说:“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好说好说。”宁若云表面故作不在乎地拿过,接着一股脑交给徒弟,仿佛视金如粪土,心里却笑开了花。
半个月的饭钱有着落了。哎,现在兜里有钱,干脆休息半月再摆摊吧。
而一边的叶奈棠收起铜板,注视摊前的男人,好一会,见他还忤着不走,才问:“客官,还有事么?本店每日一卦,否则会不准,还想算请明日来。”
……快走,你挡着我的风了。
男人抹抹脸,组织语言,尴尬道:“是这样的,我们老爷有请。听说这里有位算命大师很灵,所以老爷派我过来一探虚实,如今看来,名不虚传。”
见面前两名女性不以为意的模样,他伸出五根手指,小声道:“五两黄金。”
“成交。”
宁若云两眼发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催促:“还等什么?我们走。”
“你老爷叫我们过去所为何事?”叶奈棠问。
听言,男子犹豫片刻,压低声线:“大小姐中邪了,几乎请遍了城里的郎中,病情也无好转。”
“老爷急啊,一听别人讲起大师光荣的事迹,这不,就让我来请您试试看。”他支支吾吾地说完,意外地瞧见对方木纳纳的表情。
宁若云:……
叶奈棠:……
古代人真的很严格。
我们是神棍,不是神医!
是夜,月凉如水。
在完全黑暗的房间中,盒子里的玉牌发出萤光,格外显眼。
而宁若云的手上正拿着一片玉牌细细擦拭,神情肃穆。只见,白天呈全黑的玉石此时展示出别样风景,内含星光。
每片玉牌对应不同的星宿,因制作工序特殊,它们在白昼时,看上去就是一堆普通的石片,仅有持牌人能分辨出它们间的不一样。
叶奈棠坐于一边,托腮观察。
果然,不论看几次,都会惊叹它们的美丽。
里面仿佛盛着整条银河,煜煜生辉,让人移不开眼。
“小棠…”
女子正经地说。
“嗯。”
叶奈棠应道。
“你为什么不说话?”
宁若云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问道:“你有没有烦心事?这么久了,我都没见你笑过。”
“你太文静了,我怀疑,我要是不问你什么,你能一辈子不讲话。”
“实不相瞒,我刚捡到你,还以为捡了一个小哑巴。”
闻言,叶奈棠垂下托住脑袋的手,端正地坐着,淡淡道:“我觉得没什么可说,师父希望我讲什么呢?”
气氛一时寂静下来。
良久,才响起女子迟疑的声音。
“你想测命吗?有想知道的未来吗?”她将擦好玉牌依次放进木盒,继续道:“我可以免费帮你算一次。”
献宝似的语气,就差没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
叶奈棠一口回绝:“不想。”
“咦?”
宁若云身体微微前倾,一派震惊:“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
听着女子的话,叶奈棠脑中自动回响着狗血小言里霸道总裁的经典语录‘从来没有人能拒绝我,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解释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事情迟早会发生,提前知道也无法改变,倘若测出的未来十分悲惨,徒增烦恼罢了。”
“那么,不如一开始便不问不听。”叶奈棠垂眸,望着木盒,反问:“我以为,你可以一眼看穿人的过去与未来。”
被徒儿狠狠地拒绝,宁若云低落了一下下。
听完后,她面露沉思,感叹:“你的见解很独特。”
但又有多少人不好奇,不心痒难耐。她为许多人解过命,见多了命苦之人,大部分人是先前经历了些挫折,深感迷茫,才来询问,渴望解惑。
他们抱着侥幸的心情,意欲听到前路一片光明的答案,却不知未来更加悲惨。宁若云关上木匣,用银锁锁起来,惘然道:“的确不如不知。”
接着,她回应徒弟的最后一句话:“我哪有那么神。我所能看见的,只是客人所提问的未来,和延伸到的其他问题。”
“比方昨天的男人,他问的是参军,然后我算出他会战死,以及源于死亡产生的一系列因果,可以顺藤摸瓜到抚恤去向,因此推演出后续。”
“我只能看到,你们想让我算的那部分未来。”
见对方沉默,她以为她没听懂,于是重复道。
“……那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