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凉如水。
在完全黑暗的房间中,盒子里的玉牌发出萤光,格外显眼。
而宁若云的手上正拿着一片玉牌细细擦拭,神情肃穆。只见,白天呈全黑的玉石此时展示出别样风景,内含星光。
每片玉牌对应不同的星宿,因制作工序特殊,它们在白昼时,看上去就是一堆普通的石片,仅有持牌人能分辨出它们间的不一样。
叶奈棠坐于一边,托腮观察。
果然,不论看几次,都会惊叹它们的美丽。
里面仿佛盛着整条银河,煜煜生辉,让人移不开眼。
“小棠…”
女子正经地说。
“嗯。”
叶奈棠应道。
“你为什么不说话?”
宁若云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问道:“你有没有烦心事?这么久了,我都没见你笑过。”
“你太文静了,我怀疑,我要是不问你什么,你能一辈子不讲话。”
“实不相瞒,我刚捡到你,还以为捡了一个小哑巴。”
闻言,叶奈棠垂下托住脑袋的手,端正地坐着,淡淡道:“我觉得没什么可说,师父希望我讲什么呢?”
气氛一时寂静下来。
良久,才响起女子迟疑的声音。
“你想测命吗?有想知道的未来吗?”她将擦好玉牌依次放进木盒,继续道:“我可以免费帮你算一次。”
献宝似的语气,就差没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
叶奈棠一口回绝:“不想。”
“咦?”
宁若云身体微微前倾,一派震惊:“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
听着女子的话,叶奈棠脑中自动回响着狗血小言里霸道总裁的经典语录‘从来没有人能拒绝我,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解释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事情迟早会发生,提前知道也无法改变,倘若测出的未来十分悲惨,徒增烦恼罢了。”
“那么,不如一开始便不问不听。”叶奈棠垂眸,望着木盒,反问:“我以为,你可以一眼看穿人的过去与未来。”
被徒儿狠狠地拒绝,宁若云低落了一下下。
听完后,她面露沉思,感叹:“你的见解很独特。”
但又有多少人不好奇,不心痒难耐。她为许多人解过命,见多了命苦之人,大部分人是先前经历了些挫折,深感迷茫,才来询问,渴望解惑。
他们抱着侥幸的心情,意欲听到前路一片光明的答案,却不知未来更加悲惨。宁若云关上木匣,用银锁锁起来,惘然道:“的确不如不知。”
接着,她回应徒弟的最后一句话:“我哪有那么神。我所能看见的,只是客人所提问的未来,和延伸到的其他问题。”
“比方昨天的男人,他问的是参军,然后我算出他会战死,以及源于死亡产生的一系列因果,可以顺藤摸瓜到抚恤去向,因此推演出后续。”
“我只能看到,你们想让我算的那部分未来。”
见对方沉默,她以为她没听懂,于是重复道。
“……那真可惜。”
叶奈棠嘴上如此道,内心则松了口气。
说真的,她挺害怕这个世界的剧情一发不可收拾,从同为后宫的竞争关系又变成搅姬。
按照种马大神的尿性,万一自己真和女主勾搭上了,对方要是能轻易看穿一切,得知自己将会和一个女生暧昧,那画面得多酸爽。
此刻,口瞿口瞿口瞿的蟋蟀叫声伴随凉爽的风,于门缝中透进,带来夏季独有的氛围。
夜已深,四周愈发漆黑。
宁若云打了个哈欠,语气疲倦:“我们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好。”
叶奈棠起身。
然则,房间伸手不见五指,两人从桌边摸索至床头,期间不免磕磕碰碰。好在,由于家徒四壁的原因,家里光秃秃的,不会踩到阻碍物绊倒。
若问为何没灯,因为一穷二白,买不起蜡烛。
不但蜡烛买不起,连床也买不起。
唯一的一张床,还是女主拿着在木匠那儿讨的木板,自己动手敲敲打打,东拼西凑做的。
至于棉被?
大夏天的,裹着也不怕闷。
——宁若云原话。
于是,她们晚上睡觉时,身上就盖一层外套。天亮后再穿回去,到晚上便脱了当被子,两天洗一次,如此反复,一物多用,循环又环保。
虽说刚开始感觉很别扭,但慢慢也就习惯了。
躺在凹凸不平的床上,叶奈棠眯眼,翻了个身。
咯吱咯吱,床微微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
每次感受到身下小床的颤栗,她便有些担心,压力太大,床承受不住,突而宣告狗带。
半响,虫鸣声渐渐不可闻,气氛变得静谧。
困意涌现,叶奈棠头脑昏沉沉的。
临睡前,她瞥了眼身侧的宁若云。心里默默盘算,等以后赚够买馒头原料的钱,新版馒头若大众喜爱程度高,生意火爆,赚了点小钱,第一时间就买两张好床…不,买三张!两张用来睡,一张供着。
最后,才考虑扩大店面,贩卖其它种类食物。
……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少女的呼吸声平缓下来。
躺于里侧的宁若云睁开眼,直勾勾地凝视她,目露深究。
翌日。
天蒙蒙亮,闹市区尚且冷清。
而师徒二人组已然赶到,占好街头的风水宝位,风雨无阻地开业了。
“大师,您起得真早。”一位面生的新客人早早守在摊前,笑道:“我想请您测测姻缘。”
说着,他悄悄塞给面前的灰衣女子二十枚铜枚。
宁若云不动声色地拿过,态度瞬间不一样了,将盛放玉牌的木盒推到他面前,热情地招呼:“这些黑片,随便抽七张。”介绍完规则,她自吹自擂道:“论算命,你还真来对地方了。算过的人都说好,一问一个准,下次还来算。”
“哦?那我可得见识见识,是否真的准了。”
年轻的男人笑笑,伸手取黑片,态度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