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宁回神,随便抽了张牌打出去。赵展压住,放下手中的牌,眉开眼笑道:“我赢了。”
东宁跟着笑了笑。
赵展赢了牌,很开心,边洗牌,边问东宁道:“姐姐,刚刚你在想什么呢?牌都忘了出。”
西靖此时去了药房,不在旁边,东宁故作疑惑地道:“有一些事情想不通。”
赵展当即很上道地问:“什么事情?”
东宁道:“西公子是你的亲叔叔么?”
赵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被另一发现攫住全部注意力,大惊小怪地质问她道:“姐姐,你都跟叔叔睡一起了,为什么还那么生分地叫叔叔西公子?”
他的声音有点大,只怕在厨房的韩尉和在药房的西靖都听到了,东宁尴尬,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解释起,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韩尉从厨房出来,抱怨的语声里带有明显的笑意,说道:“好热,洗个碗出了一身汗。”喊赵展道:“展儿,洗澡去了。”
赵展道:“我和叔叔一起去。”
西靖从药房出来,对他道:“你先跟韩尉叔叔一起去吧,我还要好一会呢。”
赵展坚持道:“我等叔叔。”
韩尉走到榻前,长臂一伸,捞起赵展的小身子放到肩上,笑道:“我说你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没一点眼色?跟个大桩子似的杵在这里碍什么事?”
说话间,大手挠向赵展的胳肢窝,惹得他笑个不停,乖乖地跟着他一起去河里洗澡去了。
天气炎热,晚上山风习习,虽凉爽不少,可下午东宁和西靖贴烧饼似的地睡在一张小床上,也弄了一身的汗气在身上。
茅屋四周有两三条河流,西靖经常过去沐浴,东宁也想去,但不行,她是个女孩子,不比男儿身。尽管大晚上的,根本不会有人看到她。暗暗地叹了口气,她收了纸牌放在榻角,也要打水洗澡。
西靖的声音蓦地响起,“你以后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直接问我。”
东宁脸红得次数多了,脸皮也练出来了,知道他是听到她和赵展的谈话,除了脸微微有点热,没有别的不自在,不无嘲讽地道:“你会说么?”
西靖道:“能说的我自然会说。”
她知道什么是能说的,什么是不能说的?真是说了等于没说。不欲再跟他啰嗦,东宁丢下一句,“我去洗澡了。”正要回房。
西靖抓住她的一只胳膊道:“去河里洗吧。”
东宁怀疑西靖有看穿人心的能力,她刚刚才冒出想去河里洗澡的心思,他眼下就提出来了。不能否认,他的提议让她很心动,但她也清楚她一个姑娘家,去河中洗澡的种种不便,放弃道:“不用了。”
然西靖的话一旦说出,少有收回的,最终仍是带她去了河边。
正是亥初的时辰,月朗星稀,夜色朦胧,四围黑压压的山,像露着獠牙的凶恶鬼怪,随时会朝河边的人扑过来。河面辽阔,波澜不兴,乌沉沉的水面上倒映出半轮明月,似暗无天日的冥地孕育出的一颗稀世宝珠。
虫鸣不绝,狼嚎阵阵。放在以前,东宁绝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在这种仿若被世人遗弃的荒野山地生存。西靖不在身边,她在河水里洗澡,他难得君子地退至三丈外的草地上等待。有悠扬的小调传来,从西靖那个方向,不像箫管的曲音,像是随便撷的什么草叶吹出来的,婉转成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