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耶律翔摸了摸口袋，口袋空了。

幸好，山下有个集镇。

镇不大，约三十来户人家。

耶律翔走下山，到集镇上看了一出戏。

他很久没有看戏了，自从离京之后，他就对戏淡忘了。如今看起来，竟倍感亲切，即使这山野小镇上的戏与京城名苑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完戏后，已是下午申时光景，街道上行人渐渐少了起来，整个小镇笼罩在傍晚的炊烟里，风中飘散着饭菜的香味。

他绕着街道转了一圈。

用江湖话说，这叫踏盘子，先看好下手人家，伺到晚上，再去行窃。

然后，耶律翔就出了镇，径直往前走了四五里地，又折回来，栖于山顶的一棵树上。

起风了，身边的草木发出沙沙的响声。

耶律翔望了望天，天空有了云。

云在渐渐地扩散。

东山上的半边月脸刚刚露出不久，就被云纱严严实实地裹住了。

风渐渐大了。

月黑风高夜，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镇上已燃起了灯火。

点点灯火，在风中似有似无地，似无似有地摇曳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空忽地拉起了闪电。

耶律翔滑下树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慢地朝山下走去。

山下有一院落，院落中还有一双层阁楼。这是一大户人家。

耶律翔飘过围墙，伏在一丛海棠后，见院中无人走动，又闪身到了阁楼下，隐身于花坛中。

阁楼上有人声。

原来楼上人在谈论官场上的事，耶律翔对官场已生厌倦，闭着耳朵，懒得去听。

他仅仅了解了两点：

——这家姓邢，为一县衙师爷家舍。

——这阁楼乃是邢家小姐闺房。

邢小姐寂寞得紧，将爹娘及众丫环叫上楼来谈天。

耶律翔心道：“此家人员全在这，岂非天助我也？”方待起身行动，忽听楼上“吱呀”一声。

原来邢师爷夫妇出得门来，在一个仆人的引路下，走过花园，回房歇息去了。

楼上只剩下小姐及几个丫环的声音，她们闹得正欢。

中间有个叫翠红的丫头的话最多，常把邢小姐取笑得羞容满面。

耶律翔忽然静下心来，无可无不可地等待着，女孩们的嬉笑声，每每把他的心弦拨得一颤一颤地。

终于，邢小姐打了个哈欠，道：“翠红这死丫头还有什么鬼话要讲么？本小姐要睡觉了。”

那翠红笑道：“原来小姐要梦会白马王子了。”

邢小姐笑骂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该打该打！”

一群人疯成一团。

闹了一会，众丫头下得楼来，邢小姐笑着“扑”地把门关了。

丫环们到了楼下，不知何事，又叽叽喳喳地笑成一团。

忽然楼上传来小姐的责怪声：“怎么搞的，这个窗户插梢坏了——算了，明天记得叫阿奴来修好就是。”

众丫头笑着应声而去。

耶律翔抬头一看，见邢小姐正关着窗户，原来今晚风大，天有雨象，偏偏这窗户关不了。

那邢小姐秀秀雅雅，虽不艳得惊人，却让耶律翔一时看得痴了。

酒越喝越香，这邢小姐竟是越看越是可人。

很多女孩子初看上去艳得眩目，可越看越让人觉得俗气。

绝大多数女孩儿追求的就是这种俗气美。

真正的美是什么？

真正的美是让人不忍伤害。这道理又有几人能看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