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上马的瞬间,那只扣住她手腕的手立刻松开了。
陆溦不擅长骑马,一直以来,无论是原来的世界还是这里,她更喜欢类似摩托或者汽车这样的出行工具,至少平稳。
至于兽类,驯服和饲养太过漫长,收益和付出不成正比,而她更关心的是如何更快的捕猎,以得到接下来的收入。
马背宽阔,她的长裙覆盖在马背,让它有几分不适,不满得甩了甩马尾打了两声响鼻。
身后的人近在咫尺,冰冷的纽扣膈应着她僵硬的背,而他带着酒意的呼吸便在她身后。
“太香了。”她听见他嫌弃说,“战马不喜欢这些香水的味道。”
她愣了一下才回神:“大人,我没有用香水。”
谁会喷香水那样危险的东西,一滴烙印在身上,就算一只普通的猎犬也能轻松追踪。
烈域显然不信。
“装模作样。”他下了结论。
陆溦低头嗅了嗅,什么味道也没有闻到。他低下头去,从头顶看过去,看见了她青紫的脸颊,也看见了她纤长的睫毛和麋鹿一样灵动的眼珠。
不安分。他在结论里面多加了一个定语。
官邸门口已提前戒严,参加宴会的淑女们和小姐在家人或同伴的护送下聘聘婷婷走出,几个和烈域相识的年轻军官扬眉向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烈域颔首回礼,没有过多耽搁,微夹马腹,烈马听令踏步而行。
官邸占据了璀然城最好的地势,坡谷平原最大最平整的一块天赐之地,从这里看过去,大半个璀然城尽收眼底。
不远处隐隐可见波光潋滟的长河,那是璀然城的母亲河——璀然河,便是在数天前,璀然河里最后一条龙死了,如今此刻河道旁还有寥落的市民在祭奠,人影绰绰。
并不是没有机会,她暗暗盘算,如果经过那条河,或者桥,若彼时只有对方一个人,也许还有机会。
她便假意调整坐姿,鞋跟悄悄抵住马腹,然后一寸一寸用力,受过训练的马果然不耐,加快了速度,和身后的人群拉开了距离。
两旁的卫兵一一敬礼,气宇轩昂,威严风范,陆溦转过头去看。
烈域在她身后道:“你过往如何我不管,但从现在开始,注意你的言行。”
这话说得似有所指。
陆溦立刻理解了,任明珠和戮星云的过往并不是什么秘密,想来早已查得清清楚楚。有身份的人自然是看重这些的,哪怕他并不喜欢她,哪怕不是心甘情愿选择她。
她温顺回答:知道了。
他又吩咐:“到了宅邸,少说话多做事。若我未叫你,不可来找我。也不能打听我行踪去向。”
马蹄踏过青石板,踢踏有声。彼此之间的距离如此陌生而又近在咫尺。
陆溦嗯了一声。
“若你老老实实……”他声音低了。
陆溦尖起耳朵,他却没说下去,只是结尾轻哼了一声。
她专注留意着前路,待转过这个拐角,马道和汽车的道路分开。人必定也越发少,很容易找到机会……
谁曾想,转过拐角,外间是这样的情形。
官邸外笔直的市内长道,夹道站满了静默的列队仪仗兵,警戒的卫队和后面观礼的市民,烈域出现一瞬间,乐声顿起,人群爆发出一阵阵低调而恰到好处的欢呼。
原来是等在这里。
此刻太阳的光芒已开始弱了,而华灯已明,灯光顺着长街恍若星空河流一般流淌到尽头,巡逻的机甲在低空无声游弋,见到烈域的一瞬猛然升空,硕大的烟火在夜空陡然盛放。烟火漫天,天上人间,浑然无隙。
他带着她一人一马,款步踏进了这星河中,马蹄踢踏,仿佛一步步将旖旎的星光长河再踏碎成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