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
还正是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时节。
这一日正是三月初八,汴京城里下起了一场晚来的大雪,才一晚的功夫就积起了厚厚的一层,白茫茫一片刺得人双眼都有些疼了,街上除了些小摊贩外更甚少人行。
时值正午,一阵马蹄声响,三匹快马自城东疾行而至,带起一路风雪,有些小贩来不及躲避险些被绊倒,那三人也不理会,只一路快马赶往城南。
不多时便到了一座朱门大宅之前。
这座宅院位于汴京城南的明明巷里,从远处瞧只能看见灰白的墙面和掉了漆的朱红大门,看起来就和其他失势的达官显贵或是家道中落的大户人家没什么不同。
但如果你从高处俯视就会发现这个宅院实际上比它表面上看起来的大多了,它占据了整个明明巷大半的位置,自巷口至将近巷尾的地方都是这座宅院的,里面有无数人不断走动,亭台楼阁,山石流水,一应俱全。
如同一个自成一体的小世界。
那三人来到宅院门口却不停,一路又向东跑了数百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红漆小门前才正式停下。三人下马后便快步走了过去,当先一人身穿刑部官服,看着十分年轻,二十来岁的样子,眉清目秀,一举一动都透着股书卷气。正是刑部此次派来负责呈交此案的郎官陈询。
他身后站着另外两人,左边的一位着一袭天蓝色圆领长袍,看着已过不惑之年,姿容俊美,一缕长须直垂到胸,是回雁城总将领周南思;站在周将军右边的是他的副将唐万里,此人年纪只在三十岁上下,生的十分貌丑,头圆,肚大,脖子短,腿也短,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颗刚挖出的新土豆,然而他双目凛凛,气势迫人,颇有一股大将之风。
陈询一路疾行却在小门前几步的距离定住。周唐二人看他停下便也跟着停下。
两扇小门大开,一个头发花白,长相平平,脸上长着棕色老人斑的老头儿正坐在门后几步的距离看书,奇怪的是,在他的周围竟没有半点落雪的痕迹,门外,大雪还在簌簌的落,门里,老者身后数十步的距离却是半点不沾,好似以门槛为界,将漫天大雪隔绝在了门外一般。而他就是那道无形的屏障。
他的身旁躺着一条大黄狗,见到有人来理也不理,只在老者身边安闲的躺着,长长的尾巴一扫一扫,看起来懒洋洋的,这样的天竟也不见冷。那老者抬眼看了看他们,眼神在其中一人身上定了定,慢吞吞的开口:“今日好大雪,陈郎官怎的来了?不知这两位又是哪个衙门的?”
老者看的正是陈询。
若非看这老者年迈,此处又是汴京,唐万里一句叫骂非得出口不可,都出了多大事了,还摆架子!这么多规矩!看这老东西待会儿看到圣旨还装不装!
谁知道那陈询听闻这话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愈发恭敬,神态也更加谦卑,
“下官此来乃是代为传达宫中旨意,青州府赈灾银失窃案已有结果,陛下已经下旨交由六扇门全权处理。这两位是回雁城负责此事的两位将军,也跟着一道来了,”他指了指左边的长髯居士,“这位是青州府总将领周南思,”又指了指另一个矮个大汉,“这位是副统领唐万里。烦请老人家通报。”
六扇门?!
他们来的是六扇门?!
唐万里和周南思都吃了一惊。
六扇门是一个令江湖中人都讳莫如深的官府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