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稚子无辜

神医凰女 蓝漓 5612 字 10个月前

遥遥望着庆儿走远,夕若烟这才踱步往着凉亭的方向而去。莲步轻移入了亭中,夕若烟望着亭下长身而立的背影,轻声道:“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玄公公呢,怎么也不来伺候?”

“朕在等你。”北冥风转过身,夜幕下,如黑曜一般的双眸熠熠发光,映着柔和的月光温柔得似能滴出水来:“出去了一整天,知道你夜里会回来,担心路径御花园时太黑,便有意在这儿等你,为你留了一盏灯。”

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穿过发丝,温柔且细腻,月光下,隐约可见夕若烟俏脸一红,顿了顿,却依然选择了实话实说:“早晨送楚玥出了城门,后来又去街上逛了逛,本来也打算早些回宫的,可想想也有许久不曾去探望过义父了,便去陪他老人家说了会儿话,这才回来晚了。”

溪月的事北冥风暂时还并不知情,红木盒子的事或许与当年杨氏一案有关,故而在未经证实之前,夕若烟也不敢随意将消息透露。虽说是有意隐瞒了一些事,但去祁府探望祁零是真,因陪他叙旧闲聊回来晚了也是真,便也算不得上是欺骗。

这半真半假的话北冥风也不知是信了多少,面上依旧带着暖暖的笑意,却也不再多问。

夏日的夜里有些闷热,别处不说,但就这御花园中临水的亭子却是极其凉爽的,风吹水动,沁人的荷花香随风飘散,积累了一天的疲惫,似乎只要在这里待上一会儿也能顿觉身心舒畅。

“阿风。”

夕若烟轻声一唤,抬头望着面前这个对自己温柔以待的男子,那么英伟挺拔,而自己与他相较起来,却不过只与他两肩同高,竟是显得格外的娇小玲珑。

北冥风轻声“嗯”了一句,夕若烟突然走上前,两条纤细的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身,仰了头,略带了几分娇嗔的味道:“阿风,我私自放了楚玥离开,你会怪我么?”

虽说当时北冥风是承认过全权交由她做主,可此事她也确实是先斩后奏了,而他们好不容易才重新修复的关系,她可不希望再次因为同一个人,同一件事而出现丝毫裂痕,否则,那就可真是太不值了。

夕若烟仰头深深凝着他,巴掌大的精致瓜子脸上竟也是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担心,北冥风不由得一笑,抬手宠溺地在她鼻梁上一刮,温柔道:“你呀,是对自己没信心呢,还是对朕不信任啊?朕不是说过了吗,这事交由你全权做主,你想如何都可以,但前提是……”

“前提是须得注意皇家颜面嘛!”夕若烟截去他的后半截话,却更加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可是阿风,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爱情是真的会令人疯狂的。想当初,楚玥是为保全聂辰的性命才甘愿入宫,而聂辰也愿意为了楚玥不惜一切代价进宫做侍卫,后来的事情虽说是他们错了,可念在一个‘情’字上,他们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么?况且,楚玥的腹中,还有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天下万物皆有灵性,稚子无辜,我们又如何能够忍心将一个生灵活活扼杀在襁褓之中,那样就真的是太残忍了。”

夕若烟的一番话深深触到了北冥风内心的那根弦,一句“稚子无辜”更是将好不容易结了痂的伤口瞬间撕开,那种痛,才是真正的伤到了心底的最深处。

如果不是因为五年前的那场大火,如今,他怕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吧。四岁多的孩子,他已经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也会抱着他一声一声的喊着“父皇”,而他,也将会给予这个孩子所有的爱,乃至于太子之位。

稚子无辜,倘若当年老天愿意给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一个机会,他又何尝不愿意倾尽所有,只为换得孩子的一个重生。

终究,还是老天太过残忍了。

“阿风。”

久久听不见一声回答,夕若烟抬头望去,却不知北冥风正想什么想得出神,连连唤了几声才将他唤过神来,不由得一阵疑惑:“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

北冥风收敛心神,低头对着怀中的人儿温柔一笑,大手从后轻轻揉着她头顶的发丝,语气竟较之方才还要温柔许多:“朕只是在想,如今北朝安定,百姓丰衣足食,天下太平,而朕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要个孩子了?”

夕若烟闻言一愣,抬头但见北冥风意味深长的望着自己,忽然便明白了,俏脸当即一红,忙羞得转过了身:“胡说什么呢,谁要给你生孩子了。”

“嗯,这样啊,那朕可就得去另寻佳人了。”北冥风缓缓凑近,嘴唇贴在夕若烟耳畔呵出丝丝热气,眼见着她玉白的肌肤逐渐变为粉红色,心中一喜,趁她不备,快速地在她脸上轻啄一口。

夕若烟立时又羞又躁,转过身抬手便要落下,奈何北冥风速度却比她更快,莹白玉手尚未落下之时,却已被桎梏住了皓腕,身体不由自主的一个旋转,下一秒,已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动,朕想抱抱你。”北冥风将头抵在夕若烟的肩窝处,鼻尖萦绕着的满是独属于她的味道,这一刻,他稍才觉得放松。

清冷的月光撒下,拉出地上两道相依依偎着的影子,或许,再没有比此刻更加让人贪念留住。

送完楚玥出城,夕若烟便带着庆儿照了原路返回,只是这一次却并未着急回宫,而是一番兜兜转转,确定不曾引人注意后,方才从小巷里的侧门进了醉仙楼。

刚听了王掌柜说起有贵客临门,柳玉暇便知道定是夕若烟来访,也顾不得忙乎店里的事情,匆匆便上了三楼雅间。一进门,立时便堆着满脸的笑容迎了上去:“哟,还真是好久不见啊,我还以为,您是贵人事忙,早就忘了我这号小人物了。”

夕若烟慢悠悠品着茶,听罢这一番口不对心的酸溜溜的调侃,却也不过浅浅一笑:“还说呢,你这醉仙楼生意兴隆的,我若是日日来,倒还怕打扰了你做生意,要是亏本了,你可不得埋怨我了。”

“瞧你说的什么话,你要是日日都肯来呀,我这几天不做生意又有何妨?”柳玉暇手拿帕子掩着红唇娇声一笑,玩笑一般的话,却是叫人分不清这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假。

夕若烟也知她个性,顺势拉过庆儿的手,一副强烈反对的模样,道:“那可不行,生意不仅得做,还得做好了,这样一来,日后庆儿出嫁之时,这嫁妆才够丰厚啊!”

夕若烟半真半假的语气霎时间弄得庆儿俏脸一红,连连跺脚的模样分明就是害羞了,不禁羞嗔道:“主子,你又拿我取笑。”

夕若烟也只笑笑不语,独独是柳玉暇在听完这一番“调侃”后,精致的容颜上笑容顿时一僵,目光颇具深意地望向表面打趣庆儿的夕若烟。

这话听来想是在调侃庆儿,可实际意思,分明就是已经将庆儿未来出嫁时嫁妆的费用算在了她的头上。

醉仙楼虽说只是一座酒楼,倒也是远近闻名,小有名就,庆儿既是她的义妹,为她置办嫁妆理应是在情理之中,可这话听来,却仿似是在暗暗敲打她,若是这嫁妆备得少了,她这个醉仙楼的老板娘,只怕是面上也不会好看。如此一来,日后这庆儿所要出嫁,这嫁妆她怕是逃不了了,备得少了显得情分生疏,若是备得令夕若烟满意了,只怕这小半个家当都该给备进去了。

真是好一个夕御医,口齿伶俐不说,这滴水不漏算计人的功夫可真是越来越高,险些便要着了她的道。

这下柳玉暇是真不敢再跟她玩笑下去了,只怕再如此打趣下去,她就该赔得自己的家当一点儿都不剩了。

“哎哟,瞧你说的这话,庆儿是咱们的妹妹,这嫁妆一事,还需得我们再合计合计,可得做到万无一失的才好。”柳玉暇打着哈哈,突然话锋一转:“可我担心,这宫里的人,能随意出宫嫁人么?”

柳玉暇顾左右而言他,分明就是在与她耍着太极,夕若烟胜在心情好,也没有与她争较口舌之快,故而才道:“这事你不必担心,庆儿来日若真寻得了一个好夫婿,我一定会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虽说庆儿是宫婢,按照宫规是不可以出宫嫁人的,就算到了年龄,那估摸得也是二十五六之后了。女子的青春也就那么几年,她怜惜庆儿,是断断不会让她在宫中蹉跎了光阴的。

对于夕若烟的话,柳玉暇向来不会抱着怀疑,左右有宫里那位贵人给撑着,庆儿想要出宫嫁人,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有了刚才的教训,柳玉暇是再不敢轻易与她打趣,幸在没多久溪月便上来了,于是赶紧寻了一个由头溜之大吉,倒是弄得溪月一头雾水:“老板娘这是怎么了,你来了她不该多陪你说会儿话么,这次怎么走得那样的快?”

望了望门口,夕若烟轻声一笑,招手示意溪月坐到近前来,又亲自斟了杯香茗递与她:“她呀,不过是怕我唬她罢了。算了不说她了,今日我来醉仙楼,是有事想让你帮忙。”

“你来找我,我自当知道是有事要我去做,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嘛。”溪月端起面前的香茗喝了一口,可这茶的味道她也着实不喜欢,只小小尝了一口便不再碰了:“反正我整日也无聊得紧,你要是不来找我,我可还真是要憋坏了。”

原本听着溪月那一句“无事不登三宝殿”,夕若烟心里还有些担心她是不愿意,可听着后面那一番话,便忍不住一笑:“我就知道你闲不住,等你帮我解决了这事,我就带你四下逛逛。听说南山的花儿都开了,灿烂夺目,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

“算了吧算了吧,那些个花花草草的有什么好看的,我还不如在院子里练我的鞭子呢。”一听是赏花游园这些,尚不等夕若烟说完,溪月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打断,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上满满都写着拒绝。

夕若烟无奈,只好将此事作罢。

唤了庆儿过来,夕若烟将上午楚训送的那个红木盒子搁在桌上,然而还不等她解释,溪月便率先发现了情况:“这盒子好生眼熟,像是那晚我在梁府里找到的那个,只不过,后来被人抢走了,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这个东西为何会在我的手里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该如何打开它。”

“不就是一个破盒子而已,你要是想要,我当场就可以为你卸了它。”一边说着,溪月当真是拿起那盒子就要往地上摔,吓得夕若烟赶紧伸手去拦下:“你那么冲动干什么,倒是听我说完呀。”

唯恐溪月一个忍不住真把盒子给摔了,夕若烟赶紧接手过来,左看看右瞧瞧,确认没有弄坏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这盒子里不知装了什么东西,你这样粗暴地将它损坏,万一碰坏了里头的东西,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