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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落寞道:“铜雀台筑成后,你我与仲宣、公干他们常来,宴请宾客、饮酒作诗。还有你最爱弹棋,出题让我们作诗,你却在那玩棋……那样的日子是不是再也不会有了?”2

曹丕苦闷道:“不聊这个行不行?”

曹植道:“行,你说聊什么?”

曹植伸手拂开衣袖,撑住栏杆,跳着坐了上去。这个动作十分危险,他几乎半个身子都悬在外面,而这是铜雀台最高处,离地几十尺,掉下去就没命了。

曹丕立马要去扶,却被曹植躲开了。曹植的双脚勾在栏杆上,很快就坐得稳稳当当,还喝了口酒。一双眼半眯着看曹丕,那桀骜的表情似乎在说:你看我多厉害,我一点也不怕。

他的衣摆散开,垂坠在木地板上,柔软的月光给他的轮廓镀了层银边,星河藏在他的眼眸里,他看上去像天仙一般。

曹丕闷闷地转身,与他一同朝外看,身子半靠在栏杆上。他斟酌了一会,道:“子健,你有没有想过,可以不用为任何人写诗。”

“我为谁写诗了?”曹植阴阳怪气道,“我写的诗都是我高兴写的,我也是高兴夸你的,怎么碍着谁了么?”

“我不是这意思。”曹丕道,“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文章会流传千古,被后世传颂。”

曹植瞥了他哥哥一眼:“我要流传千古做什么?前些年我写的白马篇,如今邺城内还有几人能吟呢?”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曹丕立马道,“我仍记得。”

曹植道:“你不一样。”

“我如何不一样?”

“当初我可是一写完就……就寄给你看了,你自然该记得。”

曹丕哑口无言,他好像论嘴皮子这块,就没赢过对方。

他目光远视,沉思片刻道:“这么问吧,你觉得王仲宣如何?”

曹植不解道:“什么如何?”

王仲宣便是王粲,这几年来与他们一块饮酒赋诗的文人,也是曹操幕府里的一位门客,经常跟随曹操出征。

曹丕道:“仲宣擅长辞、赋,尤其是《登楼赋》,语句简洁,不似汉赋铺张扬厉。你可曾记得里面的词句?”

曹植当然记得,初读这篇赋时,他便对其中浓烈的家国情怀感同身受——王粲早些年颠沛流离,见多了生离死别战乱不平,十分渴望家国统一,太平盛世,好施展自己的抱负。曹植也有满腔热血,想要为国献身。

他答道:“惟日月之逾迈兮,俟河清其未极。冀王道之一平兮,假高衢而骋力。此番感慨实在动人。”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