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阿姊正说着,突然停滞,压着嗓子凑近,“仙人,您瞧!”

在钱阿姊的心目中,冷月就是天上派来拯救她们的仙人,饶是一起生活了这么些时日,她还是改不了口。

记得那一年刚来金陵城那会儿,钱阿姊精湛的纺织手艺才刚有用武之地,可是像她们的年岁,本该找个人家嫁了。

眼见媒婆找上门,阿姊急在心头,她害怕自己辛苦钻研的一身本事就这么葬送,但却只能躲在一侧偷偷抹泪。

女儿家对这等事总是羞于启齿。

是冷月往媒婆身旁一坐,“您说您保媒大半辈子,我想问问有多少女子成婚后还是为自己过活的?”

媒婆没想到一个闺阁姑娘竟直接出面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哑口,但很快就板下脸,“哟哟哟,打哪儿来的小娘子,半分羞耻都不懂的!这是自己长得寒碜,拿话来堵人不是!”

冷月黑着脸,“同为女人,您张口闭口就是羞耻,男人们用那一套‘夫为天’的理论来约束困住女人,只为自己可以随心而活,您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眼瞅着媒婆脸色不虞,冷月再次掷地有声回怼:“咱们大石村出来的姑娘,一辈子只为自己打算,只为自己过活!咱们有自己的本钱,不依靠任何人也能活得很好!”

她来到钱阿姊的面前,“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没什么丢人的!”

这是钱阿姊第一次看到了一束光可以笼罩自己,有了冷月给的勇气,她再没什么可担忧,重复了同样的话回怼了媒婆。

而后,两人笑着向外跑去,也是从这天开始后,钱阿姊原本沉闷的性子渐渐变得开朗活泼起来,只是她一直唤冷月为仙人。

着实令人头疼。

冷月几次三番让她改口,但她说这世道于女子是束缚是灾难,只有天上的仙人才能超脱世人规矩,她能带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如此,冷月便也随她去了。

街头,冷月顺着钱阿姊指的方向,一队押解犯人的囚车从东街迎面而来。

顿时,人群涌动。

领头的官员骑着马,一身墨色长袍,领口有些高,遮住了半张脸从冷月她们身旁打马而过。

擦身离去之际,马背上男子回过头,目光停留在人群里。

很快,随着囚车靠近,人群让出了道,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瞧见没,刚刚过去的那个领头的原是胡惟庸家的公子,听说他被送进太子府当人质,皇上才放了人告老还乡。”

“没听说胡家还有位公子的呀!”

“哎呀,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家表舅原是胡府管家,说是这位公子是一年前被认作的义子,他还说胡府原本就要满门被斩了,都是这位公子献了计策才保全了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