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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七点,绯薄的阳光从发黑的木头窗子洒进来,落在脏湿的被子上。里头躺着的老人动了动,睁开浑浊的眼睛,看了眼墙上许多年前的老挂表。

滴答滴答的表声转动,这个时间点对如今很多年轻人来说过早。

于他却十分正常。

因为他早已跟不上飞速发展的新时代,和许多故去的人一样,仍停留在那个记忆中的慢时光。

他住的房子现在已经很少在农村见到,是混合了碎草杆的土坯瓦房,甚至连红砖都不是。夏热冬冷,屋里头地面上仍旧是土地,除了经常走动的区域,墙角疙瘩常年长着野草。

他也懒得清理。

一瘸一拐地趿拉上拖鞋,先去臭烘烘的木板茅房撒了个尿,拴上裤腰带——没错,他一个独居跛老头不需要花额外的钱买皮带,至今用的还是一根绳裤腰带。

至于说松紧带裤子,男款的不多见,实际上他压根没怎么去过商场,总归都能穿,不过是多系一两下罢了。

家里养了条土狗,瘦骨嶙峋,脏兮兮的狗盆里被舔的一干二净。

见主人起来,毛色黄黑不均匀的丑陋土狗绕着他转了两圈,企图讨些食物。

“滚!滚!”老头把咬自己鞋裤的狗赶开,来到光线昏暗的小厨房。

先把铁锅架上火灶,用不锈钢瓢在水缸里头舀了水添进去,盖上黑黢黢的木质锅盖,然后从厨房角落的柴堆上拿些个干柴,塞入灶洞,用打火机点燃塑料袋丢里头引燃。

清冷的火苗燃烧起来,他从米缸里捞了一把米,随意搓洗几下扔进锅中,象征性的用勺子一两下搅拌,然后去看自己养在院子里的牛。

他是个低保户,有残疾人证明,住在周围街道上的人大概知道他从小时候就是这样,似乎生了病跛的,具体如何只有他自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