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笼罩这方世界的每一个边角,周遭的景象开始飞速建立。
1939年。
北大街街头,一个粗野的跛脚汉子挑着两桶水、肩上背着木箱、腰间挂着小凳子,寻到往常的位置停下,把水分开倒进盆里、木箱打开、凳子摆在旁边用袖子谦卑地擦了擦,自己则佝着腰坐到台阶上等顾客。
显然是个擦鞋匠。
天光泛亮,终于有位男客光顾了。
那是个豪气阔绰的大爷,刚从黄包车上下来,趾高气昂地一口黄痰吐在路边,走到擦鞋摊凳子上坐下,熟练地伸出腿,“擦干净点。”
“晓得晓得。”
汉子点头哈腰,清水、鞋布、油膏润过,本就新的皮鞋越发锃亮。男客满意地看了看,丢下几个铜板:“擦得不错,赏你的!”
汉子赔笑捡起铜子,仔细地收进怀里的口袋。
那儿已经积攒了些许。
因为残废缘故,很多活儿都不要他,但他自己算过,读书上学是很花钱的事情,小姐寄居在舅舅家虽说不会被驱赶,寄人篱下心中总归不好受。他和少爷往常当兵的饷钱每个月都寄回去供小姐读书,可现在少爷走了,而他再也没有兵饷,只能寻些别的法子弄钱。
又一个顾客上门,打断了天佑短暂飘飞的思绪,他赶紧回神殷勤地招待客人。
黄昏时分,码头上人头攒动。
“那瘸子来了没有?货船都到了!这么慢,再不来扣他工钱!”
“来了来了,已经来了!”跛着脚的天佑匆忙赶来连连应答,客气地朝工头问好。
他中间还有份收衣服浆洗的活儿,从租住的棚户区到码头需要不短的时间,加上脚跛,一旦船只提前到达便会赶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