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工头训斥一番后,天佑跟上不远处的同工们去扛箱子麻袋,沉重的货箱压的人脚步吃力青筋崩显,这位黄姓工头手上的活计都是整个江水码头最重最累的,一般工人不敢往这边来。
但高付出代表高收获。
这里的工筹相对来说其他地方更好。
黄工头坐在竹扎椅子上,喝着老婆今早送来的解渴汤,望着来来往往衣衫脏破的工人们,惬意地哼起了秦腔小调。
眯起的眼睛中略过一道身影,他瞥过去,啧了声,“这么大把好力,可惜是个跛子。”
天上繁星铺盖之时,佝偻着腰背、满身疲倦的天佑回到自己漏风的棚户房。
他从房顶的窟窿里看了看外面的星辰,想了想时间,记起明日该是少爷给小姐发信的日子了。
往常他们在军营,少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小姐写信,而现在这份责任落到了自己身上。
从锁着的箱子中珍惜地拿出一沓泛黄的纸,上面工工整整写了许多字,都是少爷的手迹。因为打小跟在少爷旁边,他幸运地得以被教导书写,可惜脑袋天生愚笨,半点文墨精髓没学到。
不过笨人也有笨人的法子,至少他可以对着抄。
天佑将今日买来的白纸平整铺在桌上,就着呛鼻的劣质草籽油灯,对照右边的字迹,挑选了其中几句,一笔一划笨拙临摹:
“润妹亲鉴: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我在此地过得很好,确无危险。天佑昨日同我说你,不知如今身高几何,胖瘦与否?念你幼时常常调皮,现在想来,已是多年故事。你要好好读书,以成汝之心愿,亦是我之心愿。此处一切安好,勿念。兄杨栩。民国二十八年秋。”
“杨小姐!您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