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对不起,我没能找到照片。

他说,对不起,是我害死了爸爸。

他说,对不起,当年死的人不是我。

母亲沉默地听着,最后勾起唇角,露出一如他久远记忆中那般温柔而慈爱的微笑。

她轻轻抚摸着他凌乱的金发,轻声说,没关系,找不到就找不到吧,那张相片早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因为这个家早就散了。

父亲死的时候,他没有哭,抱起父亲的骨灰坛的时候,他没有哭,在那些母亲因过分沉湎于过去而冷淡对他的日日夜夜,他也没有哭。

然而,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卡维默默隐忍了多年的眼泪终于倾巢而出。

他死死抓住母亲的衣袖,努力挤出微笑,拼命摇着头,慌乱地说,不,这个家不会散,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啊,我会永远陪着妈妈,我永远都会在这里。

所以,妈妈,你能不能看看我,求你了。

母亲落下泪来,笑容依旧温柔,却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无声地抽了出来。

她说,抱歉,卡维,妈妈可能要离开了。

事实上,早在去年年底,母亲便已收到了枫丹洛克丹国立大学的任教邀请。只不过那时,她的心底仍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比如卡维,比如对亡夫的怀念,比如这座承载了她太多或幸福或痛苦的回忆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