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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勤在医院里工作了一辈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心智受损,靠机器维持的生命对病人本人而言,是一件极其不体面的事。

如果她是向笙,她也会做出和向笙一样的决定。

他们陪着向笙一起办理了退学后,向笙把自己反锁在家里了一整个夏天。

夏末的最后一声蝉鸣消失在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中,向笙昏昏醒来,枕边多了一架相机,上面贴着一张便签,那刚劲有力的字迹出自向北。

——“阿笙,做你想做的,我和妈妈一直在。”

秋雨打湿了窗外的梧桐,整座城市的繁华也因这一场雨蒙上了一层阴郁——但雨会停,天光终会冲破阴云,彼时阳光正好,万物可爱。

向笙推开错过了一整个夏天的门,于初秋,开始了自己的成全。

许是因为想开了,出院后,她的病情没有恶化,反而很稳定,癌细胞也没有扩散的趋势。

三年前,她从尼泊尔回到帝都过春节的时候,陆君回找到了她。转过年三月,两人便成立了现在的工作室,起始资金是向北偷偷放到她包里的一张银行卡。

两人都不是什么大款,找助手也只挑便宜好用缺钱又没太有见识的大学生。

渐渐的,两个人变成了现在五个人的“小作坊”。

但或许,人对自己的死期都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向笙这一年越来越力不从心。

最开始只是容易疲乏,后来是阵发性的头痛,元旦过后,她的视力也开始减退。眼镜对她这种情况的视力下降矫正效果几乎没有,但她还是给自己配了一抽屉的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