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内匆匆赶来的两鬓花白的太医向楚琅华解释说道:“侯爷体内有两种毒,一是残毒,似乎是早就进了身体,二就是侯爷不久前下在茶水中的烈性毒药。因侯爷并未及时清理体内的残毒,此次两者相侵,来势凶猛,侯爷危殆矣。”
楚琅华坐在椅子上,衣袍落了满座,听着太医的话,指腹不自觉地摩挲起袍角的花纹。
“可查得出是什么毒吗?”楚琅华问。
“禀郡主,观侯爷面相深沉,眼梢发暗呈青状,另脖子、手臂、腕处皆有淡黄扩花的形状,下官等猜测多半是姜目花之毒。”
太医一边观察她的脸色,一边回道。
“那长泽侯先前中的又是什么毒?”楚琅华又问。
太医登时皱眉,垂首道:“因此毒在侯爷体内距今已有一月有余,下官能力有限,只能推测出是一品温和之毒,却不知具体如何,望郡主恕罪。”
楚琅华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沈昱身中两种毒素,太医署只知一种样貌,碍于另一种的存在,不敢轻易下手,而姜目花之毒又来得凶猛,所以才会说沈昱此时“危殆”。
太医突然在她面前跪了下来,“侯爷此次命悬一线,若想救治,需当快入手,姜目花之毒的解药虽已备好,但另一种毒素仍在侯爷体内。下官等不敢保证此解药于侯爷身体无害,一切均请郡主定夺。”
他的话快要说完的时候,楚琅华捂着一块锦帕,走进了内室,身旁有备药的太医提醒她莫要近了,楚琅华好像没听到,她愈走愈近,直到站在门槛处见到沈昱从床上耷拉下来的一只手。
病态苍白莹亮的手上,如太医所说一朵微黄的如波浪起伏的花静悄悄地开着。
“用药吧。”楚琅华说话声音并不重,但周围的太医纷纷向她行礼,之后很快呈出了玉盏内粉白色的半汁半粉的解药。
两个人扶起沈昱,将这些解药尽数灌进了他的嘴中,另有一人在与楚琅华解释这解药的功效与副作用。
没过多久,沈昱闭合的眼微微打开了些,太医见状立马问了他几个问题,沈昱只点头或摇头,他的答案一一被太医记录在册,然后给另几位查看。
“侯爷!”侍奉在侧的下人叫了一声。
沈昱忽然又昏了过去,并且口中吐出大量的污血,太医抹了一指血迹细细嗅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太医吩咐给长泽侯用另一碗药汁,最后亲自俯身对楚琅华说道:“侯爷体内的毒素暂时无法清理,姜目花之毒凶猛,怕是很快就要漫及侯爷肺腑、肝肠,下官等实然已经尽力,还请郡主恕罪。”
“恕罪?”楚琅华奇怪地念着这个词,“你们不是太医吗?为何救不了他?”
她的目光在室内一众人身上扫过,却没有人回应她,甚至是发一句声。
楚琅华松开了掩着口鼻的手绢,白白的一块落在了地上,沾了汤药的污浊。
真正见到沈昱脸的时候,她心中一惊,青黄之色布满经络,他的眼睫颤抖不止,眉头紧锁,刚刚被擦掉血迹的唇角还带着黑红的颜色。
楚琅华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太医都告诉她,沈昱性命堪忧,怕是活不过明日了,还请郡主请命宫中为长泽侯准备好后事。
一瞬间迷茫的情愫漫上了心头,继而是发软发颤,沈昱才十九岁,怎该如此?他不是要回永安继承他的王位吗?
楚琅华还没有唤他一声“永安王”。
“不行。”她颤着嗓音对太医署众人说道:“你们是太医,天下医者之首,一定要想办法救活他,他还只是个……”
楚琅华说不出来了,垂着眼波看着地上跪着的无能为力的太医。
她抹了一下眼角,没有泪意,只是忽然觉得有一股倦意和难受。
从太医中膝行上前一人,朝楚琅华拜了一拜。
“其实也并非没有方法,长泽侯如此严症,郡主若是能请出太医署令保管的万华丹,兴许能救得长泽侯一命。”
“不可。万华丹是皇室救命之物,陛下不可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