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佚名的好心人,除了每月送羊外,还借着这由头遮掩着往他营帐送东西。
春日的衣衫、裘袍、软鞋,中原的点心、干果、肉脯,江南的蚕丝被、软枕、羊毛毯,泸州的笔墨纸砚等等都送了来。
一同送到的,还有一封未写名的信。
等人离开,谢问渊翻开了书信,信里不过短短一句话:
“西北的花还未开吧?我前日商谈了生意回宅子路上见着道旁桃花粉嫩,风一吹实在美得很,我便去捡了两片夹在了书册里,闲暇时你可以走到窗前借着日光翻开瞧一瞧。”
谢问渊笑了笑,不知钟岐云这是卖什么关子,他想了想,还是先去找了那本书。书册放置衣衫的包裹中,封皮上写着“诗集 ”三字,谢问渊走到营帐窗边,随手将诗集翻开。
彼时有风吹过,书册翻开之时,吹
起了书中一片又一片的桃花,落日斜下,余晖金黄,嫩如春色的桃花纷纷扬扬。
谢问渊一怔,垂首再翻看,书里何止两片桃花,何止一句思念......
书,让谢问渊放在了枕下。
隔日谢问渊还未到时,吴 与蒋虎品等人先闲谈了起来。
“你昨日是没瞧见啊,谢丞相那阵势,就算是我吴 都有些惊住了,”吴 叹道:“这天底下除了谢老将军,只怕也只有丞相敢揍大将军了吧?”
蒋虎品腰伤过重,不能坐立,只能侧卧在一侧躺椅说道:“这算得什么,我记得当年还在将军府,丞相与我、章洪、白兰等练武对阵时,那可是一个揍遍了我们几人呢。”
吴 听了惊道:“他一人打你们几个?!”
“是啊,”蒋虎品笑道,“吴将军可知道十年前我领军与羌人一支流交战的事?”
吴 点头,“当然知道,这还是一桩美谈,蒋将军一万军兵就把这一支羌人打退数十里,实在了不得......”
吴 说到这处,忽而一顿,十年前,那就是谢问渊随军的时候,蒋虎品忽然提到这事莫不是......
像是要解其疑惑,蒋虎品说道:“其实那时领军是谢丞相,只是后来得胜归来后,丞相并不让提及,这功劳就归到了我头上。”
吴 一愣:“为甚!”
“当初我也不知为甚,之后许多年我亦不明白,只是这段时日我却慢慢懂了。”蒋虎品瞧了瞧那边一直没有说话甄先轲,此时他也不愿再遮掩,谢问渊在西北近乎于指挥着将领夺胜之事,京中必定已经知晓,也遮掩不住了,蒋虎品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若非他走到这个位置,大 朝中哪有我们武将说话之地?如今又怎能这般夺回西北十余城池?”
吴 忽而沉默了。
蒋虎品道:“眼下已近大 边境,若再夺下堤可城,就能把回鹘人赶到博特湖之外了。只是如今韦鹤楮将军镇守后方,不能前来,大将军与我皆身受重伤无法再战,那回鹘王叶赫 战时最喜攻袭首将,吴将军背上的刀伤还未好,只怕不是其敌手,唯有一人......”蒋虎品眼眶蓦地一红,“唯
有一人能战......”
甄先轲闻声,说道:“不可,丞相是文臣,文臣不可经手武将兵权,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
“的确不可。”
甄先轲话才说完,谢问渊就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他望向甄先轲,说道:“文臣的确不行,不过,太祖当年亦曾提及,谢家兵权由谢家嫡长接手,而我正好是谢家嫡长,方才大将军亦将军中事宜托于我手。”
“这.....虽有这话,但......但你何必冒险......”
谢问渊瞧着甄先轲,他淡淡说道:“我知晓甄大人心下担忧之事。”
甄先轲闻言一怔。
谢问渊望向沙盘,他缓缓道:“只如今战事危急,我若不去,谁去?”
甄先轲面色复杂地望着谢问渊,到底还是摇头叹息一声。
甄先轲不再说话,谢问渊亦不再多言旁的,他唤了章洪、白兰进帐后,与吴 、蒋虎品一同商议起后续之战。
只是时辰刚到正午,外间卫兵就慌忙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