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此外,委员会的报告中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巧合。

虽然人们现在还无法抵达北极,也就不可能真正测量北极到赤道之间的距离,但已有的大地测量学成果中,证明过从敦刻尔克到巴塞罗那的的距离刚好跨越了从北极到赤道的经线距离的十分之一。这两个城市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两个地方都有可供用作测量基准的海平面,并且中间的经线段几乎都在法国的陆上。

这为测量这段经线长度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条件。虽然地球是个球,但将这段经线分割成几百个线段相接,分别测出这些线段的长度相加即可。

要测量不算太远的两地间的距离,可以通过解三角函数实现——只要选取一个足够高的标志物作为基准,先通过标志物与日影的相似三角形等比例计算出标志物高度,再利用测角仪测出观察点与标志物形成的直角三角形交角,即可用已知的一条边长和两个交角计算出观察点与标志物间的距离。

解上几百个三角形,就可以测出经线长度——理论上这完全可行。

就在这个时候,第一辆由内燃机驱动的汽车开上了巴黎的街道。

老天!人们简直被这个神奇的造物给深深迷住了。虽然之前人们已经见到了庞然大物蒸汽机车,但那完全符合人们对于工业的基本印象——巨大、笨重、喧嚣,在长长的铁轨上运行,带着一种冷酷坚硬的钢铁气息。

而现在,居然有了一种比马车还要小一点的机器,比马跑得还要快,而且不会累、不用清洁和排泄,只要往里填石油就可以!

在这样一种全民参与的欢乐气氛之中,两位天文学家约瑟夫·德朗布尔和安德烈·梅尚沐浴着所有人艳羡又敬佩的目光,成为了最早的汽车使用者,将以汽车和马车混合使用的方式分别前往敦刻尔克和巴塞罗那,共同测量这一段经线的长度——当然,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此前已经经过了长时间训练的汽车维修和驾驶人员。

他们出发时,几乎半个巴黎城的人们都涌到大街上向他们抛掷鲜花,刚通车不久的巴黎-马赛铁路火车长声鸣笛,祝他们尽早完成英雄的测量工作凯旋归来。

曾经的历史上,这两人历经法国国内的战乱,向南穿过比利牛斯山脉的梅尚甚至曾经被当成间谍逮捕,最后两人足足花了七年才完成子午线的测量。如今,他们刚刚启程,但可以想见他们的测量时间一定会缩短许多——毕竟,他们不再在战火中穿行,而且拥有了可以实时通讯的电报。

《莱茵报》为此成立了专门报道团队,通讯员们与测量学家们一起踏上这个伟大的征程,随时通过无线电将最新的测量进展报道出来。

等到这一阵热闹过去,立刻又有一个新的爆炸性新闻传遍了巴黎——随着女王的办公地点正式迁移到卢浮宫,她已授权国民议会将凡尔赛宫改造为对所有公众开放的历史博物馆。

以前只有盛大节日才会向公众开放的凡尔赛宫,以后随时都可以买票进去参观了!

这个消息让人们产生了由衷的感慨。

凡尔赛宫作为法兰西的王庭已经有一百多年,漫长到它已经完完全全成为至高无上的王权的冷酷象征。如今,它将放下权杖,成为全体国民的共同记忆。

相应的修缮和搬迁工作正在进行,各地铁路和通讯基站的建设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碌——火车驶过时嗡嗡的轰鸣声中,在夜晚亮起的柔和的路灯光芒中,更多的粮食、纺织品、纸张和机器生产出来,随着新开拓出来的贸易渠道,飞奔向四面八方。

安塔妮亚原本也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但在凡尔赛宫改造团队提交报告,告知即将在第二天下午正式开放凡尔赛宫时,她还是放下了手头的东西,决定再去那里走一走。

这是1777年的夏夜,凡尔赛宫的宫殿灯光大部分都已熄灭,昏暗的淡黄色光晕从宫殿的落地玻璃窗透出来,将大片的树林、喷泉与草坪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之中。

夏虫在嗡嗡地鸣叫,溪水咕咚咕咚地低声流淌。安塔妮亚走过树叶沙沙作响的树林,忽然看到了星形广场不远处的灯光。

——那里是尼古拉的研究室。

现在,塞尔维亚的国王陛下当然在好几个地方都拥有了自己的实验室——安塔妮亚想,说不定比他曾经说的那一整栋六层研究室还要宽裕。

不过这个地方却暂时保留了下来,作为凡尔赛宫暂不开放的建筑物之一。

安塔妮亚推门走了进去。

很显然,这里已经有很久没人来整理过了。

虽然屋子里的东西基本都放得井井有条,但已经蒙上了淡淡的一层灰尘。

这些仪器与陈设还保持着几年前的模样,对于她既十分熟悉,又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安塔妮亚走过一人多高的金属柜时,在斜着落入屋里的光束中看到了静静漂浮的细小灰尘。

就在这时,她在窗边看到了一台十分眼熟的仪器——那应该是一个原始版的大号电报机。

原来这里还有一台?

安塔妮亚有点好笑地走过去,打量这个笨拙的大家伙。

这台大概可以称得上如今所有电报机的祖宗的东西到处都是裸露的钢板、电线和螺丝,纸条盘底下的纸槽里还落了一堆不知何年何月打出来的电报。

她顺手捏了一条出来。

[我今天看到了多年未见的美洲狮,三头。这种北美独有的猛兽有着灿烂的金色鬃毛,让我想起你金子一样的长发。]

安塔妮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