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称看他悔罪和二次站队的态度还算良好,眼下正是需要尽量多团结人的时候,也就拉拢道:
“依我之见,可以这样上报:朱勔也不是去主动攻击太湖水贼的,甚至也不用说他就是想去诛锄异己、追捕那些跟我亲善的文武佐吏的。这些事情,家丑不可外扬。
反正朱勔死都死了,我们就上报说,他是惧怕陛下要严惩他,怕自己惹下来的祸太大,所以借着其他由头调动水军出航,实则就是想畏罪潜逃,或者别的理由,具体可以再编圆一点。
如此一来,他派出董团练你,是因为乱命,你保护他不力,也就不用问罪了,只说他听到了谣言,畏罪潜逃,才在太湖之上,撞上了水贼,因而被杀——注意,我说的,是我们苏州官员,都要众口一词,以这个说法上报、秘奏官家!
至于公开对百姓的说法,那就连死于水贼都不能说了,那样也会助长贼人士气,而且会浪费了官家将其罢黜的苦心!到时候百姓会怎么想?百姓会觉得,不管官家是否罢黜朱勔,反正朱勔都被杀了,他们要承情也不是承官家的情,官家还如何重新收拢江南民心?平叛还怎么平?”
董超被赵子称全程牵着鼻子拿捏,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也深觉有道理。
对内,只秘密上奏说朱勔畏罪潜逃、意外死于水贼,这是对他董超最好的,他自己脱去了保护不力的罪责,这一点上无论如何都要完全唯赵通判马首是瞻,一个字都不能改,紧跟赵通判脚步。
但对外,怎么宣扬呢?董超实在想不到。
他思之再三,还是只能诚恳求教:“那赵通判可是想到了什么两全之法?”
赵子称哼了一声,随后流露出几分慷慨悲悯之色:“为了天下人,我也只好委屈一下,往自己身上泼点脏水了。我是这么计划的:我们向官家秘奏时,说明上述情况,请求官家批准。
然后对外就说:是官家深知朱勔罪大恶极,因此将其一切官职罢黜。同时,官家还授了我在苏州一地,为了平贼,便宜行事之权。我见朱勔畏罪潜逃、扰乱军民抵抗之心,便按官家的便宜行事旨意,斩杀朱勔,以安民心!
你不是说,朱勔的尸首还算完整,只是咽喉上被刺了一个血洞,但首级依然连在脖子上。到时候尽快安排行刑斩尸,人头砍下来之后,在苏州传示豪绅,让大家都看看,确实是朱勔被斩了。如此一来,民心岂能不聚?再要速平方腊,也就会顺利得多!”
董超听了这个异想天开的设计后,顿时大吃一惊:“可这不就成了矫诏……这是大罪!”
赵子称:“所以要你和赵府君都联署、在秘奏中说明情况!告知陛下这是事急从权,是朱勔已经死于贼手的情况下,我们为了避免贼势大炽、民心向贼,才废物利用,作势斩尸、为官家收回人心!”
董超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可是……就算朱勔已经死于别的原因,官家终究没有说他罪当处斩。这般做,即使没有加重其刑,却也是加重其罪名,依然有一些矫诏的嫌疑。涉及这种名分大事,恐怕将来会遭清算!”
赵子称:“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那就公事公办好了!就是你听了朱勔的乱命胡为,同时又没有保护好他!”
董超口中发苦,眼见左右没人,都吓得跪下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为通判着想!怕你不知轻重。”
赵子称大义凛然道:“我又不是说‘陛下让我杀朱勔’,我最多只是说‘陛下给我便宜行事之权、我依此权临机判定,朱勔畏罪潜逃之行,在战时应立刻依军法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