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君不好了!应奉局的人带着厢军围了县衙,说是要追查县君抗旨阻挠花石纲的大不恭之罪!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县君快出去解释解释才好!”
很快身在县衙内的赵子称,就听到县吏们慌慌张张连滚带爬地进来报信,衙役班头们慌得连水火棍都拿不稳了。
赵子称叹了口气,解决朱勔之前,他是真没办法在苏州官场上培植心腹党羽,因为敌我强弱太悬殊了。此前他但凡想跟人推心置腹,跟那些文人说“跟着我一起干,搞掉朱勔之后大家一起大富大贵”,那对方百分之一千会直接选择出卖他的。
没有文人会跟着他干一件十死无生的事情,所以赵子称此前只能依赖那些江湖豪杰出身的武人。
他总不能指望自己身边突然冒出一个虞允文、文天祥那般满身正气、不顾个人荣辱生死的文胆吧。
拉拢绝对效忠自己的文人心腹,这事儿只能在办成倒朱案后,自己有了绝对的人望,才能施展得开。眼下,也就只能这般凑合了。
“果然还是来了,不过朱勔倒是比我预想的更有脑子一点,他好歹还装模作样给我套个大不恭的罪名,倒没敢直接拷打问罪。那我就陪他打这个官司便是。”赵子称冷笑一声,丝毫不惧地起身出去。
朱勔还是知道轻重的,他虽然在江南一手遮天,但也不可能直接不经过朝廷审判手续、就动用私刑,处置朝廷命官。
北宋末年朝政虽然糜烂,但大宋不杀士大夫、官员犯事必须有审判流程,这些原则好歹还在被坚持。大宋的法治程度,相比于之前的朝代,有一说一也确实是进步了的。
朱勔能一手遮天,也是要讲基本法的,过去十几年,他用得最熟练的一个罪名,就是“大不恭”,这也是应奉局系统最拿手的口袋罪,什么都能往里装。
为什么应奉局能定别人大不恭呢?因为应奉局是管征发花石纲的,花石纲从法理上来说是臣民心甘情愿奉献给皇帝的贡品。
所以阻挠百姓自发贡献的渠道、阻挠百姓对皇帝表达发自肺腑的恭敬爱戴,那就毫无疑问是大不恭罪。
这次赵子称都上书奏请皇帝罢花石纲、废应奉局了,这还不算“阻断百姓向陛下表达爱戴的渠道”么?
就算赵子称走的是合法上书言事的流程,朱勔也能再添油加醋一点,说他“早在正式上书之前,就有很多私下诽谤朝政、诽谤百姓对皇帝的爱戴”的言行举动,以这个借口先把他关起来一阵子,慢慢取证,是绝对做得到的。
很快,赵子称大大方方来到了县衙门口,作为朱勔心腹的团练使董超已经带着上千厢军包围了县衙,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赵知县,你诽谤百姓对陛下的爱戴之举、诽谤花石纲,实为大不恭!应奉局依例带你回去查问,你可心服?”董超稍稍有些中气不足、色厉内荏地喝问。
赵子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造势的机会,他昂然而立,对着围观众人高声道:“我依朝廷法度、上书言事,如何就不恭了?我为朝廷献上‘水泥’之法,不求任何回报,只为减轻江南百姓负担——你问问满城百姓,这是不是大不恭?”
厢军围住县衙的时候,已经惊动了苏州城内、最核心城区的大量百姓围观,众人一开始还在窃窃私语,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热闹。
听了带兵抓人的团练和县君的对答,很多人才知道了情况。
“原来县君是为民请命!向朝廷献上了一些可以替代太湖石修园子的技法、希望朝廷停了花石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