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相比之下,赵佶自己就坦荡得多了,说起谎来熟门熟路也不担心犯忌讳,他气度雍容地对贾谠和赵子称居高临下道:“老夫赵士从。”

贾谠听了,不疑有他,濮王的后人,从法理上来说,与朝廷大宗分出去已经有五代了。但如果从血缘上说,从大宗分出去就只有三代——因为当年宋仁宗无后,宋英宗是宋仁宗从远房堂兄弟里过继过来的。

但宋朝的法理,都认为宋英宗和濮王已经没关系了,为此在英宗朝还闹过一个大案,便是“濮议”,就讨论英宗应该称呼生理上的亲爹濮王是“皇考”还是“皇伯”,最后结论是只能称“皇伯”。

既然是濮王之后,某一脉的公爷,陛下恩准游园、梁相公顺便带路,也就很合理了。

梁师成这么说谎,也是考虑到这样并不欺君。当今天子血缘上也确实是濮王之后,他梁师成又没说是哪个分支。

而濮王当年儿子又特别多,一共生了二十二个,随便找一脉冒充,下面的小官也看不出来,不可能证伪,这样的亲疏远近,地位也配得上被礼遇。

梁师成介绍完之后,就假装还有别的视察要忙,先闪人了。他留在这里久了,对赵佶过于尊重,就容易穿帮。不够尊重,他自己又不敢,还不如点到即止。

……

赵子称一开始也没看出问题,只当对方确实是濮王系的某一位王爷或者公爷。

既然对方得了特许游园,自己给予必要的尊敬也就够了。

赵子称便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小侄见过伯父。”

赵佶原本还想着如何跟这些技术官相处,眼见这个年轻人主动递了话头,他也不由好奇:

“哦?你何以称老夫伯父?”

赵佶如今三十七八岁年纪,离四十称老夫还稍微差了点,但他习惯了自称“朕”,让他突然对着凡人自称“我”,他总觉得不自在,便宁可称老夫。

赵子称看他年纪也不算大,便略微觉得有点怪怪的:“小侄也忝为大宋宗室,不过已是太祖之后第六代,伯父则是濮王一脉士字辈的……”

赵佶没想到来艮岳赏玩一下奇花异草,还能遇到个本家远房子侄,也稍稍激起了好奇心:“哦?你具体是哪一脉的?如今是何爵位?”

赵子称:“秦王、英国公一脉,不过小侄历代都不是长房,如今早已无爵,只是一太学上舍生,舍试两优候缺,让伯父见笑了。”

赵佶随便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这些,也压根儿不问赵子称为何会跟将作监的人一起勾当,而是直接转移话题:

“这白叠子花为何比寻常的更加硕大?又如此低矮?”

赵子称和贾谠都不由一愣,这个濮王系的老伯,怎么如此不介意礼数?说话跳来跳去的,莫非是个放浪形骸之人?

赵子称还是有问必答:“这是我在乡间偶然观察到的一点心得,白叠子花在拔高的时节摘掉顶芽,令其不能把土肥养分浪费在长高上,自然就把养分灌注到了花果中。其余花卉,也有数种有此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