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兰家堡困住一个他就已经够了,不能有再多有志之士被困在里面。
那时我甚至怀疑,如果我不回兰家堡,二叔伯似乎也是赞成的。
但是,我是兰家堡堡主的继承人。
我走出郭县,最远到了上京,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师父,请他指点我医术,直到我学成归来,才知道那些年二叔伯一直被人指着鼻子骂。”
怎么会这样呢?
晏南枝百思不得其解,“兰堡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这一脉,称为东兰,家族人数较多,也最是团结;与之相对应的是西兰,那位神母传信人就在西兰一脉。两脉表面看似平和,实则因为他们与兰堡主所主张的意见不和,内里矛盾重重。二叔伯一直希望我们能突破障碍,迈出兰家堡,子孙后代们也能跟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读书、考取功名,再不济也能做生意谋生……
西兰认为二叔伯异想天开,甚至以神母的名义指责二叔伯不堪大任,有违堡主应尽的职责。他们主张切断一切与外界的联系,甚至驱逐那些曾经出过兰家堡的人。”
“西兰这一脉秉持的观念,颇有几分闭关锁国的意味。历史早就证明,但凡国家生出固步自封的苗头,最终难逃衰败的命运。
何况一个本就贫瘠的小村落,若一味闭门自守,只怕会愈发困顿,村民的日子也会越过越艰难,思想更是日渐闭塞,最终陷入愚昧与落后的泥沼,难以自拔。
“兰堡主是想让你跳出这个坑,才送你出去镀金。想不到你倒是一片赤忱,自己又回来了。”
兰晋听完晏南枝这一席话,心里颇受震撼。他不明白什么是镀金,正要开口问,屋里传来兰嬷嬷打碎瓷碗的声音,两人急忙奔进去。
兰嬷嬷近几日消瘦得厉害,眼窝深深地凹陷,只有一双眼睛依旧炯炯有光,见两人着急跑进来,脸上流露出愧疚之色。
“想喝水,没成想把碗打翻了……”
晏南枝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嬷嬷,一只碗而已,我这去给您倒水。”
兰嬷嬷喝得极少,嘴唇稍微沾了沾水就摇头不喝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住门外。
自从晏南枝告诉她顾清离很快就来接他回上京,兰嬷嬷就望穿秋水,日日盼,夜夜盼,仿佛所有气力都为等待那一刻到来。一双眸子也只有盯着门口才放出光亮。
“嬷嬷,快了,世子爷这会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你要尽快养好身子,随我们一同去上京。”
晏南枝知道兰堡主不同意兰嬷嬷离开,她也丝毫不担心兰晋会把这话说给堡主听。
毕竟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安慰人的话罢了,以兰嬷嬷现在的身体状况,离开这间屋子都困难。
兰嬷嬷凄苦地笑了笑,示意晏南枝俯过身子,她有话要说。
晏南枝照做,随后回过头来跟兰晋道:“嬷嬷有话单独跟我说。”
“好,我在外面替你们守着。”
兰晋出去的时候把门轻轻掩上,这几日相处下来,晏南枝对这个男子生出很复杂的情绪。
她既同情他,又敬佩他。
他跟兰堡主都在以同样的方式守护着兰家堡。
他带着她在兰家堡四处转悠,在西兰村民怨恨的眼神中维护自己。